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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之前聖主說有辦法找到天命時,他確也是半信半疑的,遺失的時間太長,而始作俑者也早已化作一抷黃土,無論他們派出的人如何尋找都一無所獲,這事必然有他兄長在暗中打掩護的過,亦有聖姑不知用何法屏蔽了他們的探索,帶著“天命”一去便消遁無蹤。
在後來,兄長向天命族主動請罪,在闡述下一切罪狀,便從少族長退位,並自願進入巫族最殘酷寒冷的雪溶洞受戒三十載,隻願族老放聖姑一條生命,不再追究她帶走“天命”的過錯。
這件事情族老其實早知他為同謀,但隻當他一時糊塗犯錯,將此事大事放小不朝外宣揚,卻不料他自己倒是當眾擔承一切,見他如此冥頑不靈,族老氣不可遏,便問他:以她資質,拿了“天命”離開巫族也不過換來往後區區十數的壽命,然而你卻要在洞中,不見天日地承受苦寒寂冷三十載,她負你,欺你,你還甘願替她承擔一切?
兄長是一個固執又冷淡的人,但這樣的人一旦對一個人上心,那便是一生一世的,哪怕對方辜負了他,他也永不回頭。
他跪在地上,沉默了良久,喉中咯血般低啞克製:“族老,從她被選為聖姑那一刻,便已受到了世上最嚴厲的懲罰,我隻是想讓她在苦中稍嘗些甜意,上天不給她,我給。”
族老見勸不動他,也怒其不爭,便由著他去了雪窟洞苦修,那裡麵長年結冰,朔風刺骨,人在裡麵時間待久了,便會受風濕骨痛的折磨,而身體長年處於低溫,也會長滿了潰爛凍瘡,但他生生在裡麵熬了近五年,每日都獨自一人站在山壁穴口,受凜風刮麵,唇色蒼白中泛紫,嘴角裂口,不言不語,雙眼麻木而漠然,如一座冰雕塑。
直到有一日,他忽然一改往日沉寂,忽地在洞窟內癲狂大笑,外麵的守衛聽到這不同尋常的動靜,連忙衝進去一看,隻見他扯開胸襟位置,雙眼赤紅,情緒一看就不對勁,還不等他們上前,他的笑聲嘎然而止,淚爬滿麵,那絕望又灰黯的眼神將他們震住。
然後,他便沒有絲毫猶豫在岩壁上一頭撞死,那猩紅的血沿著石頭縫隙流了一地。
他彌留之際,隻留下了一句話。
“她走了……”
這一幕著實讓人膽顫心驚,以至於他們一時之間腦子都是懵的,隔了許久才想起去喊人來。
誰走了?
這件事情留下了一個謎團,後來族老衍星占卜一算,才知新的聖姑已誕生了,這便意味著,先聖姑已身故。
原來,兄長口中的這個“她”指的是先聖姑。
可是許多人疑惑,兄長一直待在雪窟洞中,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守衛將那日他自殺的情景複述了一遍,聲稱他當時扯開了衣襟,先是大笑,然後又絕望的哭了,最後毅然決然地撞頭而亡,族老聞言蒼老的麵容一陣蒼白痛心。
“冤孽啊!”
他一聽便明白了。
原來,這兩人竟早已私下結了婚契,男女結契,男方胸前必有一巫族女留下的獨特咒紋,而胸口處的烙印一旦消失必有感應。
咒紋消失,則代表著結下婚契的另一方不在人世了,契約自動解除。
婚契,來源於巫蠱同心咒的改良版,誰改的便前情難追溯,但這個婚契能夠在巫族廣為應用流傳,視為成婚必備流程之一,隻用用過的新婚夫婦都稱讚其——好。
與同心咒這等邪門之術不同的是,它結契需得雙方心意相通、最簡單也得互生好感,信任對方才可結成完,這其中有初試版,完全版跟終極版。
當然,這世上還沒有哪種咒術是強扭的瓜不甜、便不能扭的,隻要一方強勢過甚,亦可無視對方意願強行結契,甜不甜的人家無所謂,反正能解渴就行。
隻是“甜度”不夠的話,婚契的功能卻會大大減少,之前提了幾個版本,依次遞進,“不甜的”是初試版,能偶爾有個心靈感應便算是不錯的了,而“甜蜜”的終極版,則是雙方心意相同,且願意共享壽命。
他們並沒有成婚,卻結下了這婚契,想來也是兄長一廂情願的做法,隻為能與她共享生命,替她綿延福壽,卻不想,她最終還是早夭,這代表著什麼,想來兄長心中已是清楚明白,所以才會心灰意冷之下,一頭撞死。
有句話叫“情深不壽”,可悲可歎。
另一邊,在得知聖姑身故的消息,族老一向寄以厚望的兄長也隨之而去,族老一度承受了不小的打擊,選擇了閉關,族中其它人一時群龍無首,重新規劃接下來的事,這事便一直被擱置著,雖然說沒有放棄,但也沒有放在第一位。
時過十幾年了,正等救命的時候事情卻有了峰回路轉,他無計可施,這或許是謝郢衣目前唯一的希望,他不願意就此放棄,便多方向長輩打聽關於“天命”的種種線索彙稟於聖主。
後來聖主靠著他提供的感應方式去找,據說已經確定了“天命”的位置,隻是僅憑“天命”以往展現的功效並不能夠治愈謝郢衣身上遺留下的創傷,她必須先將“天命”在體內煉化,讓它徹底變成一計威力足夠的良藥方可修複好謝郢衣。
他當時驚訝聖主提出此等做法,她的意思是將“天命”所有的能量一次性發揮在他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