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跟我動手?”
異常平靜的聲音反而讓人背脊發涼。
透臉皮一僵。
婭亦急了。
後卿這時走過去,擋住了陳白起看向透的高壓的視線,問道:“那你是想跟我動手?”
他看著她,一雙眼眸如同一塊暖玉浸水似乎能包容一切,亦像春陽下漾著微波的清澈湖水,令人忍不住浸於其中。
當然,這一切都是隻是假相。
透頓時壓力一減,不由得暗鬆一口氣。
他對自家主君的維護感動又激動,在心中加油呐喊,乾得好,我的主公!
陳白起一對上後卿的視線,氣勢滯了滯,然後便沉默了。
像一頭凶獸剛一露牙,便遇上天敵,不想麵對,毛絨絨的身軀一裹便滾成一個圓球遮住眉眼,乾淨團成一個無害而無辜小動物眼不見為淨。
後卿看到這樣的她,心中既是氣又是好笑,原本心中如泡水的堵塞暴戾與對她的怨懟恨惱,也奇異地也消散了些。
他雖早知她的態度,卻仍舊不死心道:“跟我走,你要這天下,我給你,你並非秦國不可。”
她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不,我非秦國不可。”
主都認了,還能離了咋地?
他不懂,她也沒辦法跟他解釋清楚這其中的前因後果。
她說的是實話,可落在彆人耳中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了,見她這般冥頑不靈的選擇彆人,後卿眼中剛升起的溫度一下又冷了。
“若我……非要帶你走呢?”他低下聲音,那又磁又慵懶的聲線一下便染了危險的音調。
他身後的軍隊也開始有了蠢蠢欲動的征兆,隻等他一聲令下,便即可為他衝鋒陷陣。
陳白起也看出他的認真,他打算不惜一切代價來帶走她。
她也早就料到或許會有鬨翻動手的可能,是以提前做了足夠的準備,隻是非到最後一刻,她不想在這裡與他兵戎相見。
見她不吭聲,但有時候沉默便代表著答案,後卿卻還是問道:“你鐵了心要留在秦國?”
他又問了一遍,是堅持要她親自回答。
陳白起吸了口氣,清晰道:“是。”
他欲抬步上前,卻見一直站在後方的楚滄月走了過來,並擋在了陳白起與後卿之間。
不說後卿,連陳白起都有些意外他此時的舉動。
“楚王,這是何意?”後卿似非笑非地看向他。
兩個同樣出色絕倫的男子相對而立,一個雪衣如昆侖山巔久年不化的雪魄所鑄的玉人,一個紅衣如罌粟般神韻高貴而優雅。
後卿見他那副挺身維護的清冷高岸姿態,眸中深黯一閃而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後卿,有孤在,你要帶她去哪?”
他淡淡出聲,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
兩人之間的仇敵身份可回溯到少年時期,十幾年的恩怨早已刻入骨髓,但卻沒有想到,這一次他們會是以這種形式與對方見麵。
正所謂仇敵見麵分外眼紅,情敵更是。
後卿漫聲道:“楚王你不覺得,你真像一條被拋棄的狗,哪怕主人將你趕走,還是可憐地忠守在門口不走?”
楚滄月麵色不變,被嘲為犬亦不惱怒,隻是神色更為冷峻低溫。
他隻淡淡反譏以唇:“現在趕不走的人,究竟是誰?”
後卿與楚滄月兩人身量差不幾,一紅一白,如同紅白梅枝開兩極,盛放傲視,這個自主公要打擂台,他們身後各自的隊伍亦劍拔弩張起來,直指對方。
當著她麵他們要對上,陳白起自然不會放任不管。
“彆在我這裡動手,否則我隻能親自請你們離開了。”她的聲音如一柄亮劍劃破凝滯的空氣,直直插入眾人心口。
隻見楓林一下有了異響,樹葉沙沙,風聲沙沙,安靜的楓林好似一下有了不一樣的不安感覺,黑暗之中有什麼讓人警惕又危險的視線盯注在他們身上,就像山中出沒的狼,冰冷而殺機,它們伺機在暗處隻待獵物最放鬆的那一刻,一撲咬殺。
這股視力遠比他們在場的人數更為龐大密集,趙、楚兩軍一時隻覺毛骨悚然,全身緊繃。
“為私,我可以當作今日沒見過兩位,可若你們將事情鬨大了,這便是公事,身為秦國監國,我將無法置之不理。”
兩軍的人馬愕然地盯著這個今日成為新嫁娘的少女,恍惚之間好像忽然冰水灌頂,異常清醒,她總能讓人在無意間對她放鬆警惕,又在某個瞬間發現她的強大無比。
是啊,他們怎麼能夠忘記,這是秦國,而她,是當世令許多人聞風喪膽的秦國太傅,陳芮,一個以女子之身壓倒整個秦國朝堂眾多丈夫英勇,成為一國監國,行主君之職,代國之政權。
她如今可以說是秦國朝臣的權力巔峰。
要知道從她默默無聞到天下聞名,這才用了多久的時間,她便做到了許多人一生都做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