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ript&&sript&
三日後春獵結束北戎的勇士們將分彆獻出一部分獵物來舉行篝火大會,入夜後的熱鬨與歡慶才是春獵的重頭戲,陳白起這幾日一直在耐心地等待著,她白日伴隨在孟嘗君左右,安靜柔順,低調內斂如一道沒有思想的影子,而入夜後卻是暗黑生物猖獗的時分,她暗中布下警戒並潛伏套取北戎諜報機密,為各種未來做著準備。
跟預料的時間差不幾,這日圍獵場駐守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沙林坡出現了一隊陌生人馬,人數並不多,但卻是目的明確朝著圍獵場而來。
陳白起此時正陪著與孟嘗君在蘆葦蕩中雅興垂釣,她佇立著悠閒,他坐著懶洋洋地,輕風相送蘆葦間淅淅索索,聽到有人前來彙報情況,得知這一消息,當即心中便有了預感。
他來了。
她眉眼一動,忽道“主上,廚間炆燉的鯽魚藥膳時辰估計差不多了,容婢女先行告退。”
因吃不慣北戎地區的夥食,孟嘗君這兩日食少寐短清減了許多,陳白起對此有些過意不去,得空便親自著手配菜給他改善夥食,但畢竟在彆人的地盤上,能要來的有用材料有限,隻能變著法來就地取材換花樣。
這鯽魚就是他自己釣的。
孟嘗君坐在一塊平輾的灰石上,長腿微曲撐肘,頭亦不回“讓彆人去。”
陳白起卻道“雖說時辰估算得差不多,但還是需要親眼觀察一二,彆的人婢女不放心。”
這會兒他也聽出些意味,她的堅持總歸不會平白無故,於是孟嘗君偏過頭,剪影落翳,眸映一片長天白雲的水光,他似笑非笑“那……快去快回。”
陳白起麵無異樣,溫和應下“喏。”
人走後,孟嘗君便一下扔掉手上虛握的釣竿,完全沒了先前的偷得浮生半日閒的興致,就好像陳白起一走,便帶走了他全部的明媚好心情。
在虛實變轉的簇擁鬱青葉叢中,一道悄然無息出現的影子在地麵緩緩爬至岸邊停下。
“主子,你當真要幫陳太傅?”
這人是孟嘗君的心腹之一,擅暗術與隱匿。
鬆懶微淡的聲音“這話怎麼說?”
“她或許會連累你,能讓她親自出動的事,必不會是一件普通的事,可一切若由你牽頭……”
剩下的話無須說全,他隻是不懂,孟嘗君一向是一個左右逢源之人,模糊的立場,跟逐利的本性,皆是他最安全的保護色,可他卻要插手陳太傅與北戎,或者說是楚國之間的事情,這於他並無好處,這根本也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
孟嘗君倏地笑了,他眼睫垂落,十足野性刀刻的俊美麵龐無可挑剔,眉斜飛入鬢,殷紅的唇勾起“你倒是去拒絕她試試?趁她好言好語時便順坡下了,若真等到她動起手來,你覺得還能保全顏麵地全須全尾地站著?”
心腹聞言有些錯愕,也有些心驚膽顫。
他以為主子會告訴他這麼做飽含內情,卻沒想到答案竟是如此的人間真實。
其實……屈服於強權之下,這隻是人的本能吧,可是陳太傅……竟私底下行如此暴力行徑脅迫?
現實的她這些日子改頭換麵就在他們跟前晃悠,日常待人接物溫婉帶笑,輕言細語,一副靜月歲好的模樣,時常會令他們忘記她的真實身份,還有她這張麵孔下那個真實的她。
一想到主子跟她之間的武力差距,若真在秦國惹惱了她,哪怕加上他們這些暗衛捆綁算在一塊兒,隻怕也難逃她的魔掌啊。
“不想死的話,就彆讓本君聽到你再說這些,退下吧。”他擺了擺手,冷淡慵懶。
“……喏。”
——
另一頭,陳白起慢步前行,這些日子她也在既定的路線環境中混了一把熟臉,她長得好,說話時不必刻意放低身段,亦是溫溫柔柔的小家碧玉的鄰家風,讓人見了既覺親切又易心生好感,路上的守衛與她打招呼,她都耐心回應,她來到特意開辟出的隔間小廚,編織的帷幕後是換崗哨站,時常有人來來往往。
她低頭揭開瓦煲蓋,查看猩熱柴火上燉煮的高湯,頓時輕渺的白煙與濃鬱肉香撲鼻四溢,那煉乳白的湯水翻滾著肉榍,看起來令人胃口大動。
不多時,隔壁傳來說話的聲音。
“聽說……回來了,可他的位置早就被……你說,王能與他重歸舊好嗎?”
“……瞧見在發脾氣,不過他們之前感情一直很好,自先王逝世……”
他們用著北戎話閒言雜語,由於在換甲卸兵動作期間,傳來的話斷斷續續,陳白起就站在那裡,專注緘默地聽著。
“他是個人物,先王一直很倚重他,可新王一心攏權……篝火會他也會參加,一會兒大帳……”
他們東一句西一句講著離開,很快便再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