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之前應當先傳信事先報備一下的,若按往常的習慣她會這麼做,可這一路上為調解這三人的關係她鬨得腦子發漲,一時偷懶想著到時候回來再說也是一樣,可她萬萬沒想到,她一回來便是這麼一大家子的人等在這裡。
關上門,她擇重點解釋了一下巫馬重羽眼下的情況,主要內容全靠胡編亂造,她提到他跟巨是被周國派來刺殺北戎王,卻被她攔下了,當然兩人之間不可避免地動起手來,一番較量下對彼此的玄術造詣有了些惺惺相惜,於是便打了一個賭,賭注是向對方提出一個絕對不能拒絕的條件。
其結果自然是她僥幸得勝,於是她讓他保證絕不會再幫周國做出任何傷害秦國的事情,他答應了,並且以此事與她當眾立下了誓約,做不得假。
話裡是真的很少,假的全是,一是為隱瞞了她與他契約成主仆的事,主要這事關係著人要臉樹要皮,巫馬重羽好歹那是當世頂尖拔高的那一類人,表麵看著一副風輕雲淡、下一秒或許就要化羽登仙的模樣,實則卻是個傲氣自尊心強的主,這一路上因為始終解不開這主仆契約而時常陰晴不定,耍臉子撩冷話,惹得一路的人都怨聲載道。
是以當眾將他的那一層遮羞布掀開完全沒必要,且容易引起他的逆反心理。
二則,她眼下並不想讓這麼多人知道她跟巫馬重羽之間的這層密不可分的關係,他在暗處替她更好辦事,是以這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倒是不怕他,可她不是超人做不到一天二十四小時監控他不在彆的地方使壞,能在小事上安撫就先安撫著,反正大事上他也耐何不得她,還是那句話,仆人能力出眾是一件好事,但就是性格太獨立特行、桀驁不馴,但問題應當不大。
巫馬重羽這邊做好了被陳芮當眾羞辱一番的準備,可意外的是她竟在人前維護了他的顏麵,彆怪他拿小心之心來揣測她,要知道之前兩人單獨相處時,她可是一口一個主人在他麵前叫得歡,他還以為她樂得逮著機會便向大肆宣揚他堂堂陰陽宗宗主敗於她手,為她那忠仆傻個大解恨。
但轉念一想,這“陳芮”能成就如今的地位,自也不是一個小肚雞腸之人,滿心惦記著私怨來惡意的羞辱與打壓,她應當也不屑於做,她這是在跟他玩懷柔政策呢。
嗬,想讓他屈服,做夢。
而聽了陳白起的解釋,他們之間有沒多想的人便接受了,也有多想的在質疑著,可既然她將話都講明了,自然不能夠再繼續追問下去。
“那、那他以後也一直住在這裡?”陳父問她拿主意。
家裡有他這父親坐鎮,謝郢衣雖然主持在大小事務,但基於對陳父的尊重一般會先詢問過他。
陳白起心底對巫馬重羽早有安排,便保守估計道:“他還有一個宗門要負責,隻是暫時在秦國盤桓數日,你拿他當客人好好招呼著就行。”
跟巨自不一樣,巨是要長居,這人還得歸家。
這番“押”他來秦,卻是拿他客人,還要好好招呼他?
巫馬重羽掃了她一眼,優美的睫毛落下一道略彎的弧度,他走上前,對著主事的陳父道:“此番來府行事匆忙,隻備薄禮,不足之處還望陳翁見諒。”
他的手跟變魔術一樣朝黑傘內一伸,便掏出一個漆黑匣子遞到了陳父麵前,四方巴掌大的匣子,這質地一看就挺貴重的。
這傘是個什麼寶貝,怎麼什麼都能往外掏?
陳白起瞧著挺眼熱的,其它人隻覺得超乎認知範圍內的事情都挺毛骨悚然的,這是事先擺置好的,還是真的可以鬨靈異事件啊。
陳父有些推拒,神色上遲疑地道:“這也太客氣了……”
他心裡也有些發毛,這東西拿了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巫馬重羽將他仌那愚昧的心理活動儘收眼底,既然“陳芮”拿他當客人招呼,他自不能空手入府,他更不屑於占任何人便宜:“莫不是陳翁嫌棄,此物乃青滕玉樹的根,用其磨成粉沫服用,自延年益壽,百病不侵。”
青滕玉樹,這是什麼?沒聽過的人一頭霧水,隻覺得這名字聽就挺不尋常的。
而陳白起也沒聽過,經係統查詢,才知道這玩意兒已經絕種了,所以它的根係十分珍貴,效用也是比什麼百年人參千年靈芝更稀罕,他講的還算輕描淡寫,尋常人用著的確增益很大,實則重傷到隻剩一口氣的人含上一片,都能夠躺那兒拖上好幾天不死。
看來傳聞不假,世間分陰陽,審辨由閻羅,但真應那句話,陰陽宗可辨生死,有閻羅之本領。
而博覽群書的謝郢衣卻是這些人之中識貨的一人,他有些訝異陰陽宗宗主竟一出手便拿這般貴重之物獻作禮,他先是對陳父道:“此物甚為珍貴。”
又對巫馬重羽鄭重道:“宗主之禮太過貴重,還是先收回吧,你既是阿芮的客人,便是我們的客人,不必多禮。”
這個人……
巫馬重羽也聽說過秦國太傅陳芮成親了,可她本人沒什麼自覺,為梳裝方便出門也不常挽婦人發髻,而是隨性灑脫學男子束冠,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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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被人忽略她已嫁作人婦的事。
這便是她所嫁的男人?
稍一打量,眸光就像薄透的刀輕易劃破他的表皮,看穿了他的臟腑肌理,最後,他興致缺缺地收回了視線,隻評價四字——不過了了。
他那如實質一般的審視視線謝郢衣自然感受到了,那天然壓製的眼神令他全身僵硬,不敢動彈,但他那不假掩飾的冒犯視線卻不是令他最難受的,令他最難堪的卻是他對自己審視後的結果,他眼神內那淡淡的失望與無趣像一條長鞭打在他身上。
巫馬重羽對謝郢衣的存在漠視,依舊對陳父客氣矜貴道:“不過一件小玩意兒,陳翁自拿的,本尊暫居於府上,叨擾了。”
他將禮不容拒絕地放在陳父手上,誠意實足,他這人有時候看著冷冷清清,但隻要稍微軟化下姿態,便很容易令人接受。
陳父其實早退居於府宅,並不知朝堂上許多彎彎繞繞的過程,隻聽到陳白起說這是他們的人,便對他也沒多少芥蒂,他如今年齡漸長,而陳白起又偏生跟個在外奮鬥的男子一般忙得常年不見人影,他含飴弄孫的願意一直擱淺在那兒沒有實現,是以他有些不服老,私底下常常會搗鼓些能夠年輕的法子,多活些年歲來照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