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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郢衣他們高高提起的那顆心又啪嘰一聲摔了下來,表情都來不及轉換,見他這麼輕易地解決掉對手,隻覺得自己那就是那鹹吃蘿卜淡操心。
“發什麼愣,趕緊走。”
嘩啦風吹動披風颯颯作響,上方跳落一個身穿玄色鬥篷的男子落在他們的前方,他轉身,風吹動帽簷鼓風揚起,墨發拂過麵頰,麵似月清雅如歌,正是姬韞,他對巫族的人道:“前麵的路都掃清了,必須快些離開。”
巫族在此的人大部分曾在拯救謝郢衣那次與他有過一麵之緣,是聖主的“故友”,挺曖昧親近的那種,哪怕隻見過一次,但這樣的氣度容色還是讓人印象深刻,眼下顯然也不是問話的時候,他們一愣一愣地點頭,而巫長庭則開口:“都準備好了,隻等河道通暢,便一鼓作氣衝過楚軍的防線。”
謝郢衣他們看向河道那邊,陰陽宗火力全開與楚軍的打鬥幾乎要將河道都掀翻的架勢,這場景一開局便是王炸。
卜老雖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便一杖舉高朝河水一篤,水麵便泛起層蕩漸開的漣漪,那如神力吹起的水浪疊至數丈淹沒了河岸上躲不及的楚軍,與此同時,一道比射出的箭矢更快到達的精瘦身影衝破了水浪屏障,鋼臂橫掃金槍氣流如颶風席卷而去,頓時大片的人揚馬翻。
這個麵容寡淡如水的青年正是笪,他負槍而立,英姿勃發。
一曲銷魂無命聽,丘坡之上的陰氏少主陰灡芳戴著幕蘺吹著玉塤,那蒼涼的曲調古樸低沉,在水浪雨灑的朦朧河道旁傳開揚遠,空氣似乎都在扭曲碾壓,聽聞之人隻覺頭腦炸裂,以頭搶地。
鄲妲婆跟鄲芸娘兩人聯手,施結咒術將卜老掀起的巨浪海濤化成冽厲的風跟雨滴,再凝結成了堅冰,從上空蓄滿的力道射落在楚軍的身上……
“他們這麼激動作甚?”
巫族嫡係看得目瞪口呆,這些人跟打了雞血一樣下手怪狠辣的。
巫長庭聽他們還有閒心感歎彆人的身手,真想給他們一人一個腦瓜:“彆看了,既是你們遺憾不能對敵開路,憋屈了你們上進的心,那眼下倒是有一件事情需要拜托你們。”
“什麼事?”他們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轉移,一個個睜著星星眼期待地看著巫長庭。
巫長庭朝他們笑得一副溫和無害,某一瞬竟讓他們覺得有些像使壞的聖主在看著他們,頓時雞皮疙瘩爬了一身。
“上有風力拉動,但卻容易偏航,是以需要有人去推船固定加力,你們既然有一把子力氣感覺使不完,那就通通下河推船吧。”
推船?
讓他們堂堂少主跳下河去乾推船這種丟臉的事,他是認真的嗎?
“為什麼?!”
巫族嫡係一臉的不情願,隻差沒有咱不乾。
“總要做點事吧。”謝郢衣也在一旁附和,省得他們吵得人耳朵痛。
巫族嫡係見作主的兩位意見一致,顯然這事是已成定局,霎時一張張年輕朝氣的臉都黑了。
倒也不是他們不願意下河乾苦力,而是瞧瞧人家陰陽宗的人在前方大殺四方,威風凜凜的樣子,他們卻要下水一身狼狽地當那纖夫,水裡擺來擺去,推船賣著蠻力氣,這樣一對比,他們難道不要臉啊。
“現在緊要的事隻有一件,且隻有你們能做,乾不乾?”巫長庭不緊不慢地問著,他當了這麼些年的騰蛇族堂主,自然有的是法子來治這些跳脫的玩劣份子,隻要他們敢鬨,他就能讓他們有苦說不出。
巫族嫡係被他們目光不善的盯著,終是忍辱負重道:“……乾。”
有了陰陽宗一行人與姬韞的手底下人的共同援助,謝郢衣一眾終於順利地離開了楚軍的包圍圈,他們倒是不太擔心陰陽宗的人,他們既敢挑起擔子替他們善後,就算沒本事撬翻楚軍的地基,但想逃走應當不是問題。
而關於南昭王白馬子啻和暗薩他們的結果謝郢衣並不清楚,也不想去探聽,他連累他們卻也在關鍵時刻舍身護過他們,是恩是仇都如過眼雲煙了,他是生是死好像都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了。
周國滅了,他白馬子啻也不過就是秋後的螞蚱。
要提這趟任務的過程無疑是跌宕起伏的,但好在最終的結果是順利的。
而在秦國的陳白起如期收到來自謝郢衣他們的飛信時,心中的擔憂方放下,嘴角卻噙著玩味的笑意。
這一來就是十來封的信件,倒也不怕看花她的眼。
這其中除了謝郢衣的消息,剩餘全數是巫族嫡係大費周章從秘密通道傳遞上來的暗信,一開始她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但一閱上麵全都是各種表功跟訴苦,真情實感地寫了一大堆不著調的文字後,才是向她述明這次任務的情形。
裡麵正事的內容與謝郢衣那部分大同小異,但過程卻更是天花亂墜得多,描述用詞驚險跌宕,文筆詳細得恨不得連所有人的心理過程都記載下來,她越看越好笑,這跟看一篇冒險真有些異曲同工之妙,倒也不介意浪費些時間去讀。
一一看過去,她看到其中一封上麵提,南昭王白馬子啻陷入楚軍追殺……信上隻提了一句,生死未卜。
她眼神一下便滯了一下,將信放下。
許久,她在空無一人的安靜書房輕輕歎息一聲。
這也算是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