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眼一看,麵無表情。
“混蛋!”巫族此刻全然勃然大怒,竟敢用這種語氣來吼他們聖主,豈有此理!
打,必須打!
不打得他們喊爹喊娘,他們巫族就絕不撤手!
要說巫族的人如今拿“陳芮”當救世主一般尊崇,那麼秦國則視她為天神。
誰敢對她不敬,那就是在太歲頭上動土,他們怒目一瞠,征衣風塵化雲煙,如同海嘯一樣傾覆而下,盛氣淩人,楚軍這邊也是不畏生死地衝鋒而來……
秦軍糧飽彈足、且配備一身神兵利器,相反楚軍則狼狽太多了,這樣的兩軍交戰,隻是單方麵的殊死搏鬥。
楚軍一度陷入苦戰,卻咬牙堅持著,他們雙方從天亮打到天黑,最終敗北,輸得一敗塗地。
要說楚軍的敗局早就注定了,在陳白起一步一步推動之下,戰力、士氣跟時機,沒有一樣是他們占贏麵的,但正因為秦軍贏得並不烈慘,是以楚軍這邊的傷亡遠遠沒有被俘虜的人多。
陳白起再次站到楚軍麵前,如今他們已淪為秦國俘虜,被綁了手腳扔在地上,她再問一次:“死,還是降?”
將軍沒有被綁,他一身是血,被人反臂押在她的麵前,一腳踹彎膝,重重跪在地上,他使勁掙紮了幾下,像一頭不受馴服的獅子,還在怒道:“隻可恨沒能找出白馬子啻,殺了他,沒滅了他的南昭國!”
陳白起聞言眸色一冷:“冥頑不靈。”
將軍瞪著她,卻恨聲道:“白馬子啻殺了我們的將軍,還割走了他們的頭顱,令他們如今隻能殘軀入土,死不瞑目,永遠苦難沉淪於地獄受刑,我們楚國豈能這樣善罷甘休?若死的是你的親人,你難道也什麼都不做?”
在楚國有一個說法,人死後得整整齊齊地入棺,這樣才能讓地府的鬼差認準人,送入下一世輪回,倘若缺肢少頭的,則會被送入地獄行刑,認為是有罪之人。
陳白起也聽過這則說法,但這都是一些無稽之談,她道:“這就是戰爭,誰打仗不死人,難道我贏了你,就要殺光了你們,再屠儘你楚國的每一座城嗎?”
“這不同!他不是在戰場上,他是在背後用最卑鄙的刺客手段殺了將軍。”
“哪裡不同?你言你們的將軍無辜死於白馬子啻手中,但南昭國的人呢,他們從不曾參與楚與周之間的戰事,卻受之牽連死傷無數,這筆帳又該找誰算?”她詰問道。
想到那些戰死的南昭國士兵,在收拾這些屍體時她甚至對其中幾人還有印象,她也聽巫族說了一向隻為南昭王族效命的暗薩,這次也挺身而出,為守住南昭國選擇自爆而慘烈而亡,還有巫族……她眼底的紅血絲緩緩蔓延,冰冷地掃向他。
“這樣一個天下,這樣一個混亂不堪、殺人如麻的天下,誰不痛恨!誰不無辜!誰又該死?”
將軍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良久,他低下頭,好像已經放棄了掙紮,他道:“陳芮,老子輸了,可老子……不降!”
將軍趁拘押他的秦兵一時放鬆,猛地抽出兩條反在背部的手臂,一個轉身抽出劍朝頸部一抹,當場割喉自殺,噗——薄噴而出的血,那樣滾燙而猩紅,星點濺在了離他最近的陳白起的臉上,她滯然沒動。
“聖主!”
巫族跟秦兵將士連忙趕到她身邊,卻見她白得幾近透明的半張臉凝著醒目的血斑,一直一瞬不眨地盯著倒在地上的楚國將軍。
他用行動告訴了她答案,他選擇——死。
“——將軍!”
楚軍嘶聲悲鳴哀叫著。
這時,楚軍的幾十名大小將領也如法泡製,趁著所有人被吸引住目光之際,撲向旁邊的秦兵,搶來利器便對準自己的各處要害刺去,陳白起卻忽地爆發,揮掌一揮一股冽烈霸氣從地麵掃蕩開來,他們一下被撞飛砸地,手上的利器也哐當一聲不穩掉地。
她轉過臉,雪白的膚,卻染著血色猩紅,渾身發寒問:“為何不降!”
“螻蟻尚且偷生,你們卻這般輕易就舍棄了自己的生命?”
將領們從地上艱難爬起來,看到將軍被血染紅的屍體,都紅了眼:“敗軍之將,何以臉麵苟活於世!我堂堂楚軍,寧死不降!”
說著,他們便以頭撞地,那義無所顧的狠厲力道,尋死之心決然。
陳白起怔然地這些楚國領軍的將士以死來血恥這一次敗北,巫族與秦兵看到這一幕都緘默不語,沒有同情亦沒有憐憫,隻有一種淡淡的不明愁緒縈繞在四周。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平複片刻,又平靜地睜開眼,轉過身下令。
“將殘餘楚軍部隊都綁好了,關押起來!”
她想,戰爭,或許從來就沒有誰是真正的贏家……
贏,有人會死,輸,亦有人要死,血與淚,這便是戰爭之下犧牲的人。
這個世道,亂世紛爭,人命如草芥,它錯了……
大、錯、特、錯!
------題外話------
這一場戰役會讓女主的心態有一種轉變,她身上其實也有不少的缺點,尤其在這場天下之爭上,她會意識到的問題並改正。
另外,關於楚滄月派人來攻打南昭國一事,靜以後還記得就補上他的心態,他並不是派人來打砸殺平民的,而是派兵來南昭國是為了殺白馬子啻跟滅了他們的統治,若平民不反抗,楚軍治軍嚴明,也不會胡亂屠殺城民。
另外就是巫族,巫族早就匿世隱居,楚滄月哪怕知道陳白起跟巫族的關係,也隻會認為巫族跟南昭國王族有仇,他滅了他們這不是喜聞樂見的事嗎?最主要的是,楚滄月始終將陳白起當成中原人,是當初那個楚國陳家堡的陳嬌娘,跟這些異域海民並非同族,不過是一層假像關係。
而女主這邊為什麼沒有提前想到楚滄月會派兵攻打南昭國,這裡你們分析一下人物心態,假如南昭國若與巫族沒有乾係,她並不打算插手楚國取締白馬氏王族的統治,這很現實,因為這個國家並不屬於她的責任,且楚軍派兵圍剿南昭其根本原因來自南昭國的統治者先撩,她不能憑著一顆不忍的心就做出為秦國樹立楚國仇視,損傷秦國利益的事來,但牽扯上巫族情況又不同了。她跟楚滄月想法差不多,她以為巫族對南昭國隻有恨,可誰知巫族卻是愛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