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適提著為林家準備的禮物到達的時候辰時剛過,這個時候所有人家都已經開始新一天的生活,時隔午時也還有一段時間,很適合上門做客。
林家的門房就是林秀才的老叔,腿腳殘疾了,林秀才就想幫幫他。
他也知道這是侄女婿,見到他來就很熱情地往裡迎。
照顧林老叔腿腳不便,蘇澤適的步子邁得很小,卻沒有試圖去扶人。從他來林家那麼多次的觀察來看,林老叔是個有骨氣的人,要不是實在年紀大了又無兒無女他也不會來侄子家。就算是來了,也堅持要幫忙做事,隻花用自己掙的銀子。
這樣的人,很容易將人的善意誤會為憐憫。當然,不是說人家不好,隻是他要多注意一點罷了。
一路上林老叔隱晦地打量這個剛中了舉人的侄女婿,他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的,見識的人多了,幫著侄兒一家把把關也無不可。
他的試探的確並不突兀,掩藏在語句的不經意間,要蘇澤適真是個不及弱冠的年輕男子很容易就會被套進去。
無奈他遇到的是說句人老成精也不為過的蘇澤適,每個陷阱都被他精準無誤地找了出來。
隻是卻並沒有避開,依舊認真地回答了。他知道,林老叔並沒有惡意,隻是為了探探他的人品罷了,讓老人家放心並不難。
從大門進到院子就算走得慢也就隻小半炷香的功夫,林老叔卻對這個侄女婿印象好得不得了。
他不太過問侄兒的家事,但兩年前他卻也能看出來侄子一家對蘇澤適是有些看法的。他也擎等著觀察一番這個人的人品,實在不行就不能將侄女兒往火坑裡推,沒想到,這一晃人家就是少年舉人了。
聽到院子裡說話的聲音,林父林母也知道是誰來了,昨日兒子回來提到了他蘇大哥今日要過來。
林母起身,“適哥兒來了,咱們去看看?”回應她的是林父坐在椅子上穩穩的姿態,還抿了一口手邊的茶。
白了老伴一眼:裝什麼裝,她還不知道他,不就是想等著得意門生主動來拜見嗎?說什麼要考驗一番,前幾日有人來的時候誇蘇澤適她可見著了他笑出來的
牙根。
“你不去我去”,說著扭身開了門。
“適哥兒來了?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昨日裡就讓川哥兒抱了一堆回來。你就是太知禮了,說這麼多次你也記不住,下次記得不要帶了啊”,還沒等完全走進林母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這話蘇澤適也就聽聽,“師母,林先生在家嗎?”
他們說話的聲音並沒有特意放低,屋裡的林秀才聽得清清楚楚,端著茶杯忘了喝,眼神直直地望著外麵。
林母沒有多聊的意思,接了東西示意蘇澤適進去,自己則去了廚房。家裡下人不多,今日總歸是要好好招待人家的。
蘇澤適背著光踏進廳中,陽光投射下來形成的陰影卻似乎要被他臉上溫和的笑意融化。
見到林秀才的第一件事就是躬身行禮,“學生來遲,望先生見諒。”
林秀才算是對他有恩,剛來鎮上的私塾時蘇澤適有很多不懂的都是林秀才幫的忙,在家裡收成不好交不上束脩時他還拒收過,這才讓他一路堅持了下來。
見到自己的學生中了秀才對自己依舊恭敬,林秀才的眼睛裡閃出了顯而易見的滿意,“快起來,多日未見,你又高了些。”
他對蘇澤適這個學生寄予了厚望,不然也不會為了讓他走得更遠斂了收徒的心思。他心中的確存著一些隱秘的擔憂,卻並不妨礙他為自己教過的學生成了少年秀才感到驕傲。更何況,其實他的心底深處是相信的,不然也不會做出這樣老小孩的姿態。
從林秀才的表現中知道他真的沒有訓導的意思,蘇澤適走近傾身將他的茶杯滿上,“都說七尺男兒,再長些才好。”係統幫他量過,他現在是182,私心裡他是希望再長一點的。
待蘇澤適在他對麵坐下了,林秀才才開口問道:“能談談你對未來的想法嗎?不方便也沒事。”這倒不是為了打探什麼,純粹就是出於關心,雖說他也知道蘇澤適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先生,但總歸還是想問問的。
蘇澤適也沒有想多,直接答道:“老師和我都覺得三年之後再進京比較穩妥,之後就看命運怎麼安排了,要是有幸,我自是願意為百姓謀福的。”
這話半真半假,真的是他想為百姓謀福,假的是他相
信命運。不,他不信的,在他的觀念中從來都是要靠自己的。不過話不能說得太滿,該做的努力他會做,不需要給人他很輕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