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給梁紅玉直播風波亭慘案(1 / 2)

“嗚哇!”

孩童的啼哭聲,將梁紅玉從噩夢中驚醒。

“虎子不哭,娘在這裡。”

先前在苗劉之變中,梁紅玉母子先是被挾持為人質,後來梁紅玉又親自背著兒子,騎馬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地從杭州趕到秀州,與韓世忠會合反攻叛軍,救出了被迫退位的太上皇趙構。

儘管趙構保留了她的“安國夫人”誥封,還授韓世忠武勝軍節度使,不久又拜為江浙製置使(注1),可在那一戰之中,她的兒子韓延美受了驚嚇,連著幾日高燒不退,至今還氣虛體弱,時常半夜驚醒,啼哭不止。

剛哄了幾聲,就有侍女前來稟報:“夫人,太後有請。”

“太後?”梁紅玉下意識地朝窗外看了一眼,外麵還是漆黑一片,這半夜三更的,太後竟然會派人來請她,讓她頗為意外。“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侍女答道:“寅時三刻。太後請夫人帶著延哥兒一起進宮。”

梁紅玉的眼角跳了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且待我收拾一下行裝,很快就好。”

上次半夜三更要她們母子進宮,是苗劉之變,那些叛軍拿她和兒子做人質,想要逼迫韓世忠投降,若不是太後和宰相虛與委蛇,哄得苗傅派她帶兒子去勸服韓世忠,想“以德服人”,才讓她得以帶著兒子逃出去找韓世忠殺了個回馬槍。

這一次,又是夜半傳喚,十有八九沒什麼好事。

梁紅玉想了想,將兩歲多的韓延美包裹起來,這孩子生於亂世之中,本就因早產發育不良,這兩年天下大亂,她跟著韓世忠一路護衛皇帝南下,根本沒法帶著乳娘照顧孩子,孩子能養大就不錯了,長得小點弱點,也隻能等著以後有機會再想辦法補補。

她將一把尺許長的短劍收入魚皮劍鞘中,塞進了孩子的小包裹裡,太後半夜急召,入宮時少不了會搜撿兵刃,可會搜她未必會注意孩子身上。

有上次的教訓,如今的她已經是驚弓之鳥,不敢不小心。

沒按照品級大妝,一品國夫人的衣飾太過繁複累贅,若非正式入宮參拜,梁紅玉真是不願穿那一身,這半夜入宮,她自然穿了身箭袖短打在裡麵,外麵罩著件大袖衫也看不出什麼,若是有事便可解下外袍隨時動手。

收拾停當,正準備出門之際,梳妝台上的銅鏡忽地發出一道白光,緊跟著就變得陰暗下來,仿佛裡麵變成了另一個空間。

梁紅玉一把將兒子抱在懷中,警惕地看著銅鏡。

她本是將門之後,小時候也曾在汴京城的瓦舍裡看過牽絲傀儡戲和皮影戲,有些會變戲法的藝人總是會弄些玄之又玄的手段來嚇唬人,她跟著韓世忠一路從屍山血海中殺過來,死人都不知見過多少,才不會被這點伎倆嚇到。

陰暗的鏡麵裡,並不是完全無光,似乎有燭火閃動,漸漸亮了起來,照在一個被鐵鉤穿過肩胛骨鎖掛在牆壁上的人身上,那人身上的衣衫已經被鞭打得破破爛爛,腳下的陰影被血汙浸透,變得粘稠厚重,慘烈可怖的畫麵,透過銅鏡,刺入梁紅玉的眼中。

她下意識地握住了兒子抱被裡的斷劍,腦海中卻浮現出兒時曾見過類似的畫麵。

那是她的父祖被下獄後折致死磨的慘景,是阿娘和姐姐自儘時流不儘的血,若不是她自幼習武,就算被罰淪為營妓,靠著能歌善舞,精通文墨的才藝和天生神力能挽強弓箭無虛發的本事,掙紮著活下來,遇上了仗義耿直的韓世忠,才從那個火坑裡跳了出來。

如今再見到這可怕的牢獄酷刑畫麵,一下子就勾起了她心底的陰影。

正當她琢磨著是什麼人在搞鬼,是幻術還是傀儡皮影戲法時,一個清亮的女聲脆生生地響起,一下子將那陰森可怖的氛圍衝得稀爛。

【當嶽飛帶著嶽家軍打破了金兵拐子馬不敗的神話,完顏兀術的十萬大軍在朱仙鎮全線崩潰,眼看著嶽飛就要打過黃河,直搗黃龍府,收複開封時,卻收到朝廷傳來的班師詔,要他班師回朝。】

【麵對當時完勝的局麵,嶽飛上書爭辯說:我們已經偵察到金軍重兵聚集於東京,他們屢次戰敗,如今銳氣儘喪,全軍將士都十分害怕。我們的探子打聽到消息,完顏兀術已經準備放棄輜重逃回黃河以北。如今各地的義軍都聞風前來襄助,將士也甘願舍命相拚,這等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強弱已經十分分明,馬上就能成功收複開封,這種時機不會再有,不可輕易錯過。臣經過日夜思考準備了成熟的作戰計劃,隻望陛下準奏!(注1)】

【可嶽飛想要的勝利,卻不是朝廷想要的勝利。他想要精忠報國,迎回二聖,可已經坐上龍椅的趙構,又怎麼可能讓他把自己的老子和兄長接回來,那兩位太上皇回來,又將置他於何地?】

【於是,皇帝的十二道金牌召回,一道比一道措辭嚴峻,要求大軍立刻班師,嶽飛本人回臨安朝見。嶽飛憤然痛哭“十年之力,廢於一旦”,卻又不得不下令班師。北方的百姓害怕被金兵報複,攔著他的隊伍,為此嶽飛又耽擱了五日,護送北方百姓南逃。儘管如此,在他們班師之後,北方義軍孤掌難鳴,完顏兀術重回開封,攻取了被宋軍之前收複的河南等地,慘狀不言而知。】

【而嶽飛在得知消息後,悲憤長歎:“所得諸郡,一旦都休!社稷江山,難以中興!乾坤世界,無由再複!(注2)”而這句話傳入秦檜耳中,就成了他“指斥乘輿”大不敬的罪名緣由。】

【更何況,完顏兀術還給秦檜和高宗寫信“必殺嶽飛,而後和可成”,殺了嶽飛,才能議和,才能歸還高宗的母親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