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則帶著兒子出城采藥,隨便收集一些菘藍作為染料。
等到太陽升到最頂上,父子倆坐在樹蔭下簡單的吃了兩個麥餅,耳邊忽然隱隱聽到一陣談話聲。
“……我都親眼看見了,你們的染布作坊滿是黑水惡臭無比,染出的布料就像臭水溝裡腐爛的樹葉,現在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薑流雲紋絲不動,恍若未聞。
薑思鈺雖然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卻也沒有前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會發生這種事我們也沒有想到,但現在,請給我們一點兒時間,我會儘快讓奴隸們趕工……”
薑流雲聽出了伊多墨紐斯的聲音,卻也沒打算出聲乾涉,隻認真啃著手上的餅。
薑思鈺見阿爹不動,便也跟著安靜的待著吃餅。
“給你們一點兒時間,好啊,那麼新的布料什麼時候能交給我?五天內,怎麼樣?”
“這……你們要的數量太多,五天內我們根本無法獲取足夠染布用的骨螺,紡織新的布和漂染曬乾也需要時間……”
“伊多墨紐斯,你的意思不會是想讓我們在這荒島上待幾個月吧?即使我能等,我手下的戰士們可等不了,他們身強體壯,精力旺盛,出門好幾個月,早就想回家抱自己的女人了。”同伊多墨紐斯談話的男人嗤笑一聲,毫不客氣道:“怎麼,你能讓島上的女人滿足他們的需要嗎?”
薑流雲沉默的放下手上的餅,伸手捂住兒子的耳朵。
後麵的伊多墨紐斯已經接口道:“島上有些漂亮的女奴隸……”
言語譏誚的男人很快打斷了他的話,“還有我的兄長狄俄墨得斯,他可是等著在今年的冬祭日在身上穿上你們的紫色布料呢。要是耽誤了冰雪之神的獻祭,冬天凍死的人命,你們能補償給我們?”
薑流雲放下捂著兒子耳朵的手,繼續吃餅。
伊多墨紐斯沉默許久,沉聲道:“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凱厄斯,我想你不會想跨越大海來到這裡卻毫無收獲,眾所周知,隻有我們克裡特的染布是最好的,隻要你耐心地等上幾個……不,一個月,隻要一個月的時間,我一定會把你所要的布交給你
,諸神為我作證。”
對方沒說話,片刻後輕笑一聲,聲音裡皆是漫不經心的輕鄙,“除了這個我還有什麼選擇呢?交易的黃金已經交給你們了,我現在也隻能向諸神祈求你們不會賴賬了。否則,這裡遠離阿爾戈斯,即使你們將我們扔到海裡喂魚,我那好武的兄長也不會知道,恐怕還要蠢兮兮的跑到雅典娜的神廟求助呢。”
伊多墨紐斯仿佛鬆了口氣,語氣也緩和了些,“凱厄斯,你實在不必要有這種無謂的擔心,克裡特島與阿爾戈斯的往來已然可以追溯到我祖父那一代,我向來視阿爾戈斯人為克裡特的忠實友人。這樣,我會退還一部分黃金作為賠禮,以換得你的諒解。”
對方冷漠道:“多謝你的慷慨,伊多墨紐斯,但我希望這一回不要再出什麼差錯,我希望一個月後我的船上會載滿你們的布料和橄欖油。”
“一定會的。那麼,我先去處理作坊的事情了。凱厄斯,願接下來的日子克裡特島能給你帶來愉快。”伊多墨紐斯說完便匆匆離去。
薑流雲父子二人聽到了這一番事情經過,心中卻都沒有放在心上。
兩人吃完了麥餅,又吃了兩個野果子,眼看天色還早,正打算起身繼續采藥,身後忽然嘩啦一響。
一個銀發男子忽然從樹叢中跳出,擋在他們麵前,一手持弓,雙臂肌肉緊繃,仿佛下一刻就要動手。
帶著冷銳寒光的藍綠色眸子落到薑流雲身上,似乎微微一愣,化解了那股緊繃的敵意。
他上下打量薑流雲一番,收起弓箭站直身體,笑道:“你不是克裡特島的人。”
薑流雲麵無表情,見對方收起了弓箭,指節微動,從袖口處冒出的半個白色扁平腦袋吐了吐猩紅的蛇信,悄然縮了回去。
他平靜的看著對方,“讓開。”
背負弓箭的男子並不動,隻看了一眼他袒露的胸口上戴著的蛇形項圈,問道:“你是埃古普托斯人?”
薑流雲皺眉不語。
銀白發男子藍綠色的雙眼如有實質的從他覆蓋著一層薄薄肌肉的胸口和堅毅俊美的臉孔上來回打轉,“皮膚很細膩,像藏在貝殼裡的珍珠,你一定是埃古普托斯的王族。”
“我不是。”薑流雲十分不喜他
的目光,壓低聲音重複了一遍,“讓開。”
“你是跟著克裡特的商船來到這裡的?”那男子偏頭,仿佛沉思了下,自顧自的道:“我雖然沒去過埃古普托斯,但是我聽說那兒很熱,到處都是沙漠,也許海島上的生活讓你感覺不適……你或許願意去阿爾戈斯看一看?那兒有茂密的葡萄樹,酒神所賜予的第一株葡萄樹如今還生長在王宮裡,你可以嘗試一下用它所結的果子釀造的葡萄酒……我敢說,雖然克裡特島上的葡萄酒遠銷各地,但一定比不過阿爾戈斯的……”
薑思鈺掃了一眼眼前這個喋喋不休自言自語的男子,抬頭看向父親,“阿爹,他是不是有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