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2 / 2)

那歌聲模糊零散不成句,沒有具體的內容語言,隻是簡單的哼唱,卻充斥著濃鬱的悲傷和苦痛。

**迭起之時,仿佛女子淒涼的啼哭,又仿佛男子悲慟的哀嚎,輕而易舉便能勾起人心中最不願想起的傷心往事。

薑流雲呼吸一窒,無法自控的被這歌聲中的悲淒所感染,眼前忽然閃過一個模糊而晦暗的畫麵。

青煙翻騰的寬闊空地,衣衫襤褸皮膚青黑的非人之物坐在綠液橫流的地麵上,臟汙的衣裳已經看不清原來的顏色,手腳上的銀飾也已經變成了汙濁的黑色。

它的手腳瘦弱乾癟得仿佛枯萎的老樹皮,腹部卻大得仿佛揣了一顆球。

嘶啞難聽的聲音吟唱著熟悉的苗疆小調,它的雙手捧著鼓起來的肚子,瘦得不成形的身體隨著拍子輕輕搖晃,嚴嚴實實擋住側臉的淩亂長發也隨之微微擺動。

胸口猝然一痛,仿佛被毒蟲灼傷一般,薑流雲渾身一抖,每一次呼吸都帶來窒息般的疼痛。

他下意識的想要看清對方的容貌,不自覺往前一步,身體卻仿佛從高高的懸崖上墜落,帶起的疼痛傳遍全身,手足直發軟,竟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是誰?”他啞聲問。

它仿佛沒有聽見,仍自顧自的撫摸著鼓脹的肚子,嘶啞乾澀的聲音唱著歡快的苗族小曲,難聽得仿佛刀劍磨石一般令人不適。

“你是誰?”

他不停重複質問,聲音一聲比一聲大,對方卻恍若未聞。

“你是誰?!”

薑流雲掙紮著從地上爬起,手腳使不上力氣,就咬著牙匍匐著往前爬,渴盼看到對方被粘膩淩亂的長發遮掩的真實麵容。

他不知道這股突如其來的偏執與激動從何而來,卻完全無法控製住這股衝動。

頭上忽然一痛,仿佛撞到了什麼無形之物,宛如一麵看不見的牆,阻擋了他的去路。

莫名的悲慟如洪水般將他淹沒,他用力往前衝撞,心中無比急切的想要探知這一切的來由。

一道激越的樂聲忽然傳來,灰暗陰沉的天空卸下一抹明亮的天光,仿佛一雙大手,將眼前的一切事物,不論是沉悶的、悲痛的抑或是憤怒的心情,全都儘皆抹除消弭。

鼻尖縈繞的惡臭消失,嘶啞難聽的苗疆小調也沒有了,薑流雲抬頭,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木板,中間還有一個撞擊出來的小坑,大小同他的蛇首十分契合。

……怪不得他的頭好痛,原來剛才是撞到船舷了嗎。

他上肢立起,晃了晃還有些疼痛的腦袋,轉頭便看到了船頭正彈動著裡拉琴的俄耳甫斯。

激昂明快的樂聲還在繼續,漸漸蓋過了那淒美悲涼的女聲吟唱。

那些令人不適的心緒,仿佛也被裡拉悠揚的琴聲所帶走。

薑流雲隱隱記起自己似乎產生了幻覺,但在幻覺中看見了什麼卻是記不清了。

仿佛夢後醒來,腦海中連模糊的印象也不曾留下。

他正探尋著方才心中那殘餘悲慟的來由,下一刻,身下一緊,已經被人捏住蛇身抓了起來。

凱厄斯眼角發紅,神情有些激動,有些憤怒,抓住藍蛇就對著那蛇吻處親了一口。

薑流雲還未回過神來,隻覺眼前一暗,大半個蛇腦袋都被凱厄斯含進了嘴裡。

吻部撞到了對方的牙齒,頭頂和下巴被兩片柔軟的雙唇所包裹,眼前隻餘一片溫熱濡濕的感覺。

藍蛇頓時全身僵硬,小指粗細的蛇身直挺挺的僵成一條。

片刻後,薑流雲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藍蛇從男人雙唇中拔出自己的腦袋,細長的蛇尾揚起,狠狠抽在了對方高挺的鼻子上。

脆弱的鼻子遭到如此重擊,凱厄斯捂著鼻子悶哼一聲,本就發紅的眼睛登時更紅了。

疼痛也令他尚有些混沌的腦子清醒過來,從異族青年決然離去的幻覺裡擺脫。

他看著眼前憤怒的小蛇,聯想著自己方才搶奪的一個吻,心中被幻覺所引發的悲憤逐漸消弭,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自抑的歡喜與得意。

薑流雲隻當凱厄斯是戲弄自己才會有那突兀之舉,此刻情況突發,他也顧不得和對方計較。

他順著凱厄斯的肩膀爬到了對方的頭頂,上肢昂起,凝神關注周圍的情況。

甲板前方,聯軍首領邁錫尼國王阿伽門農揮舞雙手,大聲指揮水手,聲音十分激動,“前進!前進!前進——”

而在行船前方距離隻有幾丈遠的地方,一顆巨大的礁石已經冒出水麵,再往前是大大小小礁石密布的礁石群。

礁石群之後,則是堅硬平直如高牆的島嶼石壁。

船隻若繼續行進,不是觸礁沉沒就是直接撞上石壁而損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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