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美麗的異族青年頭戴眼鏡王蛇銀冠,長長的卷發如海藻般垂下，光潔的皮膚在陽光下散發著漂亮的五彩光斑，刺得人睜不開眼。
“你想活下去嗎？”
女祭司的視野已經有些模糊,泛紅的雙眼卻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神明的輪廓。
胸腔的劇痛讓她再說不出話來,雙眼卻忽然發出了極為明亮的光彩，積藏著濃重而熱烈的渴望。
薑流雲立刻知曉了她的答案。
於是,銀發男人陰沉著臉，看著異族青年伸手將女祭司的右手腕抬至唇邊，繼而微微低頭。
凱厄斯幾乎用儘了全身力氣才阻止自己去破壞這場儀式。
他盯著異族青年的側臉與對方所持的女祭司那隻手,妒恨如海潮洶湧,衝擊得他胸腔悶痛。
眼前這一切,是他渴盼已久卻求之不得的。
西奈法卻已將它給了另一個人。
伊格裡涅，這個西奈法第一個轉變的人,幸運又讓人厭惡的女人。
即使將來西奈法願意將他轉變，然而在他之前,卻已經有人占據了這使人銘刻難忘的第一次。
然而即使心中妒忌得發狂，凱厄斯卻什麼都不能做。
他的靈魂仿佛被分成了兩個人,一個凶暴狂躁得恨不得拿劍將伊格裡涅劈成幾段，一個則僵硬得仿佛一座雕像般定在原地，隻能無力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發生。
薑流雲此時並沒有心思去顧凱厄斯在想什麼。
他將伊格裡涅的手抬至唇邊,卻於一指節距離處停下,遲遲未有動作。
一張俊美冷沉的臉讓人辨不出他半分情緒,更看不出他此刻心中的苦惱。
雖然沒有過轉變他人的經驗，但薑流雲通曉毒術,早已明晰了吸血鬼轉變的過程。
在轉變中，過量毒液注入人體大概率可致人死亡，死前還會遭受毒液侵蝕的劇烈痛苦；而毒液過少則會令被轉變者遭受更長時間的折磨,畢竟少量毒液流竄到全身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但這卻是最保守也最安全的轉變方式。
可如今以伊格裡涅的身體狀況而言已經撐不了許多時間了，再耽擱下去，身受重傷與毒液入體的女祭司必死無疑。
現今最快最穩妥的方式，就是在伊格裡涅全身四肢都注入少量毒液，讓他的毒液以最短的時間流遍女祭司全身。
然而……咬個手腕暫且不提，但若要他接著俯身接連在女祭司身體各處都咬一口，這對薑流雲而言著實是一項極大的挑戰。
即使這是轉變必需的過程，但要將自己的唇齒印在另一人身上，這對他而言也太過親密了。
他從未與人如此親近過，縱然已經有了阿鈺，但他早已丟失了阿鈺阿娘的記憶，於此事上仿若原初。
縱使成為吸血鬼以來需要不斷攝取血食，他也從未與其它吸血鬼一般直接上口咬，而是另辟蹊徑，以金杯取血或將血液凝結成丸進食。
如此迂回，原因其一是這異世之人體味太重，且獵物並不會每時每刻都洗乾淨等著被捕獵；其二則是吸血鬼牙齒分泌的毒素能奪人性命或致人轉變，這兩者皆非他的意願。
更深的原因，是他尚且無法接受與人貼近接觸。
即使出生於民風奔放的苗疆，但十多年來的江湖飄零，已讓薑流雲生出重重心防。
他習慣與人保持距離，對周圍事物時刻保持戒備，而將自己的雙唇貼在他人的肌膚上，將齒牙嵌入他人的皮肉，於他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凱厄斯不知道異族青年的過去，但相處數年，他已深刻了解異族青年時時保有的防備與和他人之間的距離感。
除了他和阿依那小混蛋，西奈法從不和任何男人女人有過十分貼近的距離——他克製而冷漠得仿佛雅典娜神廟的女祭祀。
也是由此，銀發男人才對如今獲此殊榮的女祭司生出如此深切的妒恨，除了因女祭司即將擁有自己期盼已久的東西之外，還因她將占據異族青年心中一個特殊的位置。
不管此前西奈法是如何看待伊格裡涅，但將來他必然忘不了這個自己第一次親自轉變且有過近距離接觸的女子。
而確如凱厄斯所想的一般，此刻糾結複雜的心情足以讓薑流雲深刻記憶很長的一段時日。
他執著伊格裡涅的手腕斟酌片刻，眼見女祭司的聲息漸弱，終於強行讓自己放下心頭那點妨礙，招來清水洗淨伊格裡涅的雙手臂膀，隨後張口，在對方手腕血管處咬下。
舌尖嘗到的血味誘使牙齒內毒液分泌，隨著咬痕注入伊格裡涅血管中。
凱厄斯赤紅著眼看著自己深切渴盼的紅唇應在彆的女人的手臂上，眼神凶戾得仿佛發瘋的雄獅。
他緊緊攥著拳頭，不知自己還能忍受多久才不去上前將西奈法扯過來抱在懷裡，即使被盛怒的異族青年打死也不放他去親近彆人。
薑流雲感官敏銳，自然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那猶如刀子般尖刻又仿佛火焰般燒灼的視線。
他下意識的停了下來，隻在伊格裡涅兩隻手臂上留下了五六個傷口。
不願再勉強自己，他心中暗歎一聲，沒有繼續注入毒液，而是輕拍女祭司的手臂，加速毒液在血管中流動。
忙活片刻，直到毒液流遍伊格裡涅全身後，薑流雲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蹲在原地神思不屬的銀發男人的發頂，停頓一下，道：“把伊格裡涅抱進去吧。”
靜默少頃，凱厄斯才抬起頭來，唇角噙著一抹陰沉的冷笑。
他豁然起身，身體前傾，雙眼盯著近在咫尺的異族青年，臉上的神情稱得上凶狠，幾乎一字一句咬牙道：“你、讓我、抱這個女人進去？”
說話間，他的手指著地上翻滾痛吟的伊格裡涅，仿佛得到異族青年一個確認的答案後就會暴起將女祭司劈成兩半似的。
麵對銀發男人的森森怒意，薑流雲隻眉頭輕皺，“不然我來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