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薑思鈺左臉猶帶一條手指長的斜斜血痕,憂心的看著異族青年左邊肩膀下灰白的缺口，“阿爹，你的手……”
“無事。”薑流雲搖搖頭,布滿了半張臉的藍色鱗片在黎明的光線下閃爍著妖異的微光。
他能感覺到他的手臂還在，萬幸曼荷特雖然扔得遠，但並沒有掉落到地底岩漿之中。
手臂沒有被焚毀,隻要人還在，總能找回來的。
異族青年掃了眼滿身血痕的兒子和勉強站立起來的銀發男人,薑思鈺身上雖然血痕條條,卻沒有什麼致命的傷口,倒是凱厄斯,氣息明顯微弱了許多,恐怕是臟腑內受了重傷。
薑流雲順手從薑思鈺腰間的包裡取了一瓶傷藥，隨手扔給凱厄斯，又施放出幽鱗蝶蠱為他們治療外傷。
因著薑思鈺身上血氣濃重,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兒子已然變得蒼白無比的麵容。
“阿鈺，”薑流雲低聲道：“若我不敵，你就和凱厄斯一起離開。”
有他們提前準備好的東西,即使他今日不幸身死，阿鈺和凱厄斯也完全能夠逃出去。
小少年抿抿唇，“阿爹,我不……”
薑流雲沉下了臉，“聽話。”
凱厄斯抓著藥瓶,雙眼盯著異族青年，正要說什麼，隻聽一聲怦然巨響，馬庫斯被賽特狠狠摜到了地上,脖頸被對方死死卡住。
薑流雲輕身而上，一把將賽特撞開。
“阿依，你自己走吧。”
看著異族青年的背影，凱厄斯服下一顆藥丸，強行忍下那苦澀又怪異的滋味，冷著臉對薑思鈺道：“西奈法不走，我也不會走的。”
薑思鈺冷哼一聲，“這句話該我來說。”
以吸血鬼敏銳的耳力，薑流雲完完全全將他們的對話收入耳中，心中雖有些不悅，此刻卻也分不出精力去計較苛責。
“你確實擁有得天獨厚的天賦，這麼多的嗜血不死者，卻無法製服你一個。”恩普莎冷漠中帶著讚賞的聲音響起。
吸血鬼真正的始祖麵無表情的看著異族青年，“如你這般強大的力量和體魄，都完全足以超越那些令人厭惡的半神英雄。西奈法，以你的能力，不管是在冥府還是北方冰雪神殿，都必將成為希歐倪陛下所鐘愛的眷屬，但很可惜……”
“——你已成為希歐倪陛下的阻礙，那麼我就隻能讓你永遠消失！”她的身影猝然消失在原地，隻留下陰狠的餘音盤桓於原地。
一股頭皮發麻的危險預感襲來，薑流雲隻來得及將凱厄斯和薑思鈺往旁邊一推，便被一拳集中了肩膀，往後飛了出去。
他感覺到肩上傳來的疼痛，若非有蛇鱗防護，恐怕肩骨早已被砸碎。
恩普莎飛速逼近異族青年，那張屬於庫馬特的臉孔青白毫無感情，隻有一雙血紅的雙眼中透出陰冷徹骨的殺意。
馬庫斯想要上前阻攔，卻完全跟不上她的速度。
薑流雲受了一擊，已完全領略到恩普莎的速度有多快，不等起身，長長的蛇尾已然拍了過去。
毫不意外的，這一擊拍了個空，藍色長尾打在地麵，直接在沙地上拍出一道長長的深坑，揚起一片黃沙。
幾乎是同時，他旋身而起，躲過了恩普莎朝自己眼睛抓過來的五指。
異族青年抽出笛中刀，身體快速旋轉，手中銀刀舞出了一片片蓮花般的殘影。
此刻此刻，視覺已不是捕捉現狀的最佳感知，恩普莎的速度是薑流雲前所未見的快，幾乎到了雙眼無法看透的地步，他隻能憑借著聽覺來判斷出對方的位置與進攻路線。
手上的刀子連續砍到石頭一般的觸感，伴隨著仿佛金石相擊一般的聲音，薑流雲心知自己已然砍中了恩普莎，但對方的身體堅硬程度也非比尋常吸血鬼，僅憑著笛中刀恐怕無法對恩普莎造成致命傷害。
尤其他如今失去了左手，身體暫時無法協調適應，若繼續僵持，落敗隻是時間問題。
才想到這裡，薑流雲隻覺得後腰一痛，整個人已然往前撲飛出去。
他狠狠摔趴在沙地上，隨即便感覺到手腕一痛，笛中刀鬆落在地。
喉間猝然一緊，背上傳來沉重的壓力，賽特嘲弄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西奈法，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薑流雲用力掙了掙，隻剩下一隻右手的他完全無法掰開賽特越收越緊的手臂。
鼻尖能呼吸到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他的視線落到前方，正看到薑思鈺和凱厄斯陷入吸血鬼的包圍中想衝過來又無能為力的模樣。
異族青年目光微闔，遊離的視線盯著那兩張熟悉的麵容。
走到這個地步，他並未後悔自己的選擇，唯一憾恨，便是未能親自送阿鈺和凱厄斯離開這裡。
似乎有所感應般的，與銀發男人一起深陷苦戰的小少年驀地看了過來。
兩雙相似的眼睛視線相觸，小少年麵色慘白，眼中滿含焦躁與憂心，對上異族青年似警告似勸誡的血紅雙眼。
喉間的力道在縮緊，薑流雲不由雙唇微張，出口的聲音又急又沉，“阿鈺，走！”
薑思鈺呼吸一滯，眉目倏地一凝，伸手探入腰間的繡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