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2 / 2)

“你不該對巴斯特動手,賽特。”奈特麵容冰冷,血紅的雙眼轉為暗黑色,“你該知道,埃及已經不是你的時代,你這樣殘害我的姐妹,我們一定會將你驅逐!你更彆想繼續進行那個儀式!”

“哈!”賽特滿不在乎的揚唇一笑,“那隻要將你們全都殺死,就沒有人來妨礙我了吧?”

聽到他的話,巴斯特心下更為焦急,正想不顧一切將橋底下的兒子拉上來,眼前餘光忽然閃過一抹藍色流光。

那是一截細長的蛇尾,飛快從她麵前掠過,意圖將底下的馬赫斯拉上來。

賽特卻飛身上前,一把扯過了蛇尾,冷笑著對異族青年道:“你竟然還有力氣拯救馬赫斯,看來我真的是小瞧你了。”

聽到賽特的話,薑流雲立刻意識到對方或許已然察覺到了自己此時的外強中乾,心中不由一沉。

下一刻,他隻覺身下一飄,已然整個人被賽特掄到了半空。

“再見了,西奈法!”賽特猖狂大笑。

被抓住的蛇尾尾尖驀地鬆開,薑流雲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往下落。

心臟仿佛泡在冰水裡一般又冷又沉,眼前閃過的冰橋在陽光下閃爍著點點晶瑩光亮。

在錯身而落的那一刻,他在半空中竭力一旋身,伸手抓住了冰晶邊緣。

綁在背上的兒子和掛在腰下的金白都在加重他下沉的力道,薑流雲用力攥緊手指的寒冰,不消片刻,五指便深深嵌入寒冰中。

縱然薑思鈺毫無理智,也為此刻的處境感到不安,忍不住在他背後掙紮了一下。

掛在小少年手腕上的青白一出溜滑到異族青年肩膀上,順著他的手臂往冰橋上爬。

右手臂上傳來滑溜溜的冰涼微癢,薑流雲集中精神,努力將手下快要被自己捏散的冰層再次凝結。

在青白即將爬到手背上時,薑流雲眼前出現了一雙大腳。

頭頂傳來賽特得意的笑聲,眼前的大腳抬起一隻,重重跺向他抓在冰橋邊緣的右手。

“西奈法!”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伴隨著清晰響亮的踩踏聲,鑽心的疼痛與五指的綿軟無力讓薑流雲再也無法抓握住手中的冰層,任憑著成為碎塊的寒冰從手中溜走。

耳邊是呼呼風聲,下落的身體無所依托,他下意識的化出蝶翼,然而無論單翼如何努力呼扇,都無法承托住他下落的身體。

薑流雲看到頭頂漸漸遠去的冰橋上,巴斯特已經和賽特扭打在一起,橋頭的冰層不堪重負猝然碎裂,兩個古老的吸血鬼一起掉落了下來。

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兒子的臉埋在自己的後頸,薑流雲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吐息。

他從未感覺到如此深切的絕望。

“無論是誰都好,”他在心中祈求,“救救阿鈺吧。”

無力與悲慟在心間蔓延,薑流雲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一抹濃重的黑紫光芒,其中心仿佛是那塊他係在腰上的翡翠板。

他還未及看清,眼前便被黑暗所籠罩。

似乎隻是一眨眼的時間,眼前便是另一番天地。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沒有兩邊凹凸不平陡峭的山壁,沒有迅速遠去的明亮天空,沒有零碎的黃沙與落石,沒有深淵底下的晦暗與橙紅色流動的岩漿。

伴隨著黑暗的是一片死寂,耳邊連風聲都沒有,隻有阿鈺平緩的呼吸聲。

薑流雲能看到自己的身體,看到自己垂落盤繞的蛇尾上纏著仍然毫無意識的金白,看到自己正在逐漸愈合的右手,回頭還能看到阿鈺黑乎乎的發頂。

他還感覺到自己正漂浮在半空中,身體輕飄飄的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然而蛇尾輕輕一擺,便往前移動了好長一段距離。

周圍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滲入他的身體,體內的力竭感一掃而空,連乾渴的咽喉也仿佛得到了緩解,不再叫囂著渴血的欲/望。

這地方太過詭異,劫後餘生的慶幸被濃濃的疑慮所取代,薑流雲正想探尋一番,便感覺到身後的薑思鈺動了動,身上的銀飾發出了輕微的撞擊聲。

“阿爹……”小少年含糊不清的聲音傳來。

“阿鈺?”薑流雲心中微喜,聲音輕緩得仿佛歎息,“你清醒了。”

險些讓阿鈺陪著自己一起葬身岩漿之下,薑流雲滿心愧疚,想起來到帝王穀後發生的種種,兒子的身體恢複隻是一場空歡喜,一時心緒紛亂複雜,不知該說些什麼。

“阿爹,”薑思鈺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哭腔又悶又啞道:“我對不起你……”

薑流雲感覺到後頸一陣溫熱的濕潤,帶毒的淚水浸染他的皮膚,帶來一股刺痛的灼燒感。

他呼吸一滯,一邊往前遊走,口中低聲斥道:“說什麼傻話。”

薑思鈺沒有說話,薑流雲隻覺得後頸處的疼痛在逐漸漫開。

上一次薑思鈺流淚好像是在七八年前,薑流雲依稀記得,那時是鄰家的孩子收到父母送的風箏,兒子卻不知因何緣由放了毒蟲去嚇人,之後又自己偷摸著躲起來抹眼淚。

見阿鈺的淚水流得凶,他第二天便去集市買了一隻大大的蝴蝶風箏,誰知回去時遇到敵人尋仇,那隻風箏便在打鬥中損壞了。

可阿鈺看到風箏還是高興壞了,笑得露出了豁口的門牙,磕磕絆絆的親手把那隻風箏修補好了,兩人還約定第二天一早去城郊放風箏。

然而這約定終究未能成行,那時他為之賣命的那位官員出賣了他,第二天一早他們的住處便來了一波殺手,阿鈺受激化為毒屍,狂性大發,他隻好帶著阿鈺匆忙離開,連那隻風箏都沒來得及帶走。

其後匆匆數年而過,阿鈺再也沒有提起過有關放風箏的事情。

猝然回憶起已然模糊的久遠過去,薑流雲心中酸軟鼓脹,停頓一下,雙眼看著前方的黑暗,低緩道:“阿鈺,等你身體好全了,我們去放風箏吧。”

薑思鈺呼吸沉沉,沉默片刻,甕聲甕氣道:“可我不會紮風箏……”

“我會,”薑流雲沉聲道,“我來紮。”

“那我要一隻大……大蝴蝶,要藍色的……大蝴蝶。”

“好。”薑流雲立刻應允。

此後父子二人沒再說話。

薑思鈺伏在阿爹的肩上,雙手環著對方的脖頸,兩人靜靜前行。

又往前方的黑暗遊走了片刻後,薑流雲聽到兒子的呼吸聲漸低,連吐息都漸不可覺,下意識出聲喚道:“阿鈺?”

無人回應。

黑暗中,青白發出連綿不絕的嘶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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