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2 / 2)

薑思鈺的懷疑也是有跡可循的。

在大綠海諸城邦,放牧、農作、劫掠、漁撈和狩獵是阿開亞人最常見的生活方式,而其中海上劫掠最受人推崇。

一個強大富裕的城邦,最主要的財富就源自於掠奪。

如果一個英雄不曾去劫掠、沒有載著滿船的戰利品歸來,那麼就不能稱得上是一個真正的英雄,這在薑流雲父子看來極為荒誕離譜的論調,卻是阿開亞人普遍的認知。

不管是強盛尚武的邁錫尼還是占有了海上貿易路線的克裡特,都靠著強大的武力為自己在海上掠奪了許多財富。

對於阿開亞人而言,貿易經商是懦弱粗俗的行為,劫掠反而是高尚勇武的。

而與所有城邦人一樣,阿爾戈斯人也崇尚海上農夫這一直接獲取財富的“高貴的”生活方式,但阿爾戈斯的王狄俄墨德斯不屑於打擊弱小的商人,他更願意去尋找更強大的對手去進行掠奪——比如說像特洛伊這樣的富裕地方。

但縱使狄俄墨德斯曾經定下了關於劫掠商船的懲罰,可凱厄斯向來肆意,行事任憑自己的喜好,也從不在意狄俄墨德斯的規定,在年少之時他便已成為了一個出色的海上劫掠者。

若不是十多年前於克裡特一行,他如今早已成為一名赫赫有名的海上農夫,靠著劫掠來的財富建立了自己的城邦和領土——這是凱厄斯在遇到摯愛的異族青年之前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凱厄斯從來不覺得劫掠是什麼不好的行為,所有的阿開亞人都是這樣生活的,甚至十多年前第一次見到西奈法,他就立刻生出了掠奪的欲/望。

後來凱厄斯無數次慶幸過自己從未將之付諸於行動,而自察覺西奈法不喜劫掠的行為之後,他也早已和過去的自己隔絕。

於是此刻麵對異族青年關係最緊密的兒子的鄙夷與質疑,凱厄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勃然大怒,“我沒有劫掠這艘船!”

麵對銀發男人的怒氣,黑發的吸血鬼又添了一把火,“阿依,我聞到了很濃的血腥味,船上有人受傷了……你聽,有劫掠者往這裡來了。”

無需吸血鬼提醒,凱厄斯和薑思鈺都聽到了漸進的混亂腳步聲。

“該死的!”凱厄斯暴躁的咒罵一聲,疾步出了門去阻止外麵的混亂。

薑思鈺狠狠的瞪了笑得假兮兮的吸血鬼一眼,跟著出了門。

憑著吸血鬼的耳力,他才不相信阿羅是剛剛才發覺外麵發生的事情。

這可惡的吸血鬼定然早就知道了外麵的事情,偏偏等到衝突加劇之後才開口揭露,心眼果真是壞得很。

幸運的是兩艘船雖然起了衝突,雙方均有所損傷,卻並無一人被死神所牽引。

商船上的水手雖多,卻並不擅長戰鬥,很快便被戰船上的阿爾戈斯人製服。

而阿爾戈斯人以為凱厄斯的目的是劫掠,於是隻占有了商船,並未下狠手去對付商船上的人。

凱厄斯很快平複了船上的混亂,時刻不停的跟著薑思鈺,唯恐把人給跟丟了,“阿依,西奈法在哪兒?”

發生了這許多事,凱厄斯心裡那股幾欲宣發的怒火與恨意稍稍緩和。

等到冷靜下來,銀發男人已然能從眼前所見所聞的蛛絲馬跡中推斷出事實。

阿依身邊跟著個陌生的虛偽吸血鬼,西奈法卻一直未曾出現,屬於對方的手臂也一直跟著阿依,而並未去尋找自己的主人,這一切都讓凱厄斯不得不認清了異族青年不在這艘船上的現實。

而那隻手臂之所以指引他來到這艘船……應該真的隻是察覺到了阿依的存在,而不是為了尋找自己的主人。

一想到這裡,銀發男人的心情便更加苦悶,煩躁的恨不得提起長矛到戰場上廝殺一場。

薑思鈺正遊走在受傷的水手之間門給他們派發傷藥,聽到凱厄斯的問話,頓時麵色微沉。

薑思鈺過去素來看凱厄斯不順眼,因而方才麵對對方的一再追問也不樂意直接將答案告訴對方。

此刻麵對著凱厄斯的執著追問,他本想同之前一般嗆回去,然而一轉身眼睛卻被對方脖子上戴著的藍色鱗片閃了一下。

薑思鈺看了眼麵容滄桑形容落拓的銀發男人,沉默一下,低聲道:“他在冥府。”

銀發男人的身影頓時僵硬。

一股猛烈的痛楚如洶湧的海潮席卷而來,仿佛將他的靈魂拍打得支離破碎。

凱厄斯急喘了一口氣,雙手不自覺握緊。

他扯了扯嘴角,忽視胸口的劇痛,“……你說什麼?”

薑思鈺低頭查看剩下的藥物,淡淡道:“我說他在冥府。”

下一刻,一聲如雷鳴般的咆哮響徹他的耳畔,幾乎要將他震聾了。

“是誰?!”

一個巨大的浪頭猛地打來,拍打在船舷側麵,海浪的巨大轟鳴卻掩不住男人的怒吼。

嘈雜的甲板上頓時安靜了下來,船員們都仿佛成了聽到猛獸嘶吼的小雞崽,一個個縮著身體心驚膽戰的看著暴怒的銀發男人。

在凱厄斯那聲咆哮落下的下一刻,薑思鈺就被躲在陰影中的吸血鬼攜裹著閃到了艙房前的拐角。

他一邊掙開吸血鬼的環抱,一邊揉著被震得耳鳴的耳朵,惡狠狠的瞪著凱厄斯,“你發什麼瘋?!”

他又轉頭凶狠的看著阿羅,“還有你、誰讓你碰我了?!”

薑思鈺可絲毫沒忘記對方的天賦能力,一想到自己諸如最後一次尿床之類的秘密將會有第三者知道,就恨不得將眼前這吸血鬼滅口了事。

麵對黑發青年的怒火,阿羅雙手攤開連連後退,示弱的姿態一覽無餘。

吸血鬼的雙眼在青年臉上流連不去,在那雙因怒火而越發明亮生動的黑眸和抿起的粉紫色唇瓣上停留得尤其久。

他眼神迷醉,卻很快意識到青年的憤怒由來於何,顧不得多想,立刻解釋,“阿依,我什麼都沒看到。”

薑思鈺冷哼一聲,眼中滿是不信與怒意。

他抽出腰間門的銀笛,脖頸上掛著的白蛇也立起了身體,張著嘴對阿羅露出了劇毒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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