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念過深絕無善果,沒有結果的事情,想太多也隻是徒增煩擾,於是他粉飾太平的認為沒有了他對方也能過得很好,隻為給自己求一份心安。
而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意識到這九年的分彆都給凱厄斯帶來了什麼。
此刻他直麵凱厄斯的痛與恨,之前那涼薄與漠視的想法也終於化作愧與悔,狠狠的反噬了他。
薑流雲死死抿唇,下頜微顫,右臂緩緩抬起,回抱在銀發男人的背上。
手下的身體似乎顫抖了一下,隨即環在他腰間的力道箍得更緊了。
“阿爹,”薑思鈺終於忍不住開口,“現在還不是……這樣的時候。”
阿羅站在他身邊,饒有興致的來回打量他們。
仿佛是為了響應薑思鈺的話一般,他的話剛說完,隻聽周圍傳來幾聲撞擊與碎裂的聲響,攔住阿開亞聯軍的冰牆被陸續衝破,握著武器的人類一湧而來。
薑流雲不得不帶著死死扒著自己不放的銀發男人站起身來。
凱厄斯似乎也恢複了平靜,因為受傷而蒼白的臉上帶著陰冷的表情,如狼一般的藍綠色眼睛掃視著衝殺上來的阿開亞聯軍,帶著冷酷的殺意。
若非看著他的眼眶有些泛紅,薑流雲幾乎要以為方才感覺到的那股熱燙是自己的錯覺。
即使知道此刻時機不對,他還是忍不住細細打量著眼前暌違多年的銀發男人。
比起九年前,如今的凱厄斯變了許多,修長的身材變得高壯了,皮膚被曬紅了,麵容粗礦了些許,行止間張揚不改,氣息卻明顯比過去深沉了許多,眼中戾氣更是仿佛一柄深藏於鞘的利刃,隨時都能出鞘割傷旁人。
薑流雲又看向另一邊的兒子。
薑思鈺的變化比凱厄斯大多了,不僅長高長大,蒼白的皮膚有了血色,精致得像小姑娘的麵容也展開了,如今看著完全是一個朝氣康健的青年人。
薑流雲恍然察覺到了九年時光所帶來的變化。
他的記憶仿佛還停留在九年前,而阿鈺和凱厄斯的光陰卻一直在往前走,不曾有過一刻停滯。
這莫名的念頭隻閃過一瞬間,眼看著凱厄斯彎腰要去撿地上掉落的長劍,薑流雲立刻解下腰上的黑鐵劍遞過去,“用這個。”
凱厄斯下意識接過,待看清劍格上鑲嵌著的藍綠色寶石,雙眸頓時微亮,還未開口,心愛的異族青年已然給了他一個背影。
凱厄斯下意識上前,一手環在對方腰上。
薑流雲回眸看他一眼,沒有掙脫。
他轉頭看向衝在最前麵的幾個阿開亞聯軍將領,直接凝結寒冰凍結了他們的腳步。
這時,薑流雲感覺到腦後一股勁風傳來。
他帶著凱厄斯一個旋身,靈敏的躲過了身後的偷襲,一抬眼便看到了渾身鮮血淋漓的奧德修斯。
薑流雲有些意外。
通過操縱人體內的血液攻擊人體的手段他雖是第一次用,但此前閒暇之時卻頗有研究。
方才他雖然沒有直接操縱奧德修斯顱骨內的血液一舉將對方殺死,卻也是令對方的血液衝破手腳經絡,按理說奧德修斯此刻定然已經沒有了行動能力。
才想到這裡,薑流雲便看見另一邊的狄俄墨德斯撿起地上的長矛就朝著自己刺過來,方才被他擰斷的手腕也已經恢複如初。
薑流雲目光一動,凝結出十數支尖銳的冰針,直接朝著奧德修斯和狄俄墨德斯的麵門射去。
然而那些冰針急射而出,卻在距離奧德修斯和狄俄墨德斯一掌的位置就被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擋了下來,丁丁玲玲的落了一地。
這一次,薑流雲真真正正看清了奧德修斯身後的那道身影。
深藍色的眼睛,紫色的長卷發,白色的長裙外穿著堅硬的戰鎧,手中握著長矛……那是他曾經在冥府見過一麵的、智慧女神雅典娜。
特洛伊戰場有神明的力量介入其中,薑流雲在接近之前本就有所猜測,但是想要見到阿鈺和凱厄斯的迫切心情讓他下意識的忽略了可能遭遇的危險。
而方才從狄俄墨德斯的長矛下將薑思鈺救下時,薑流雲就感覺到周圍隱藏著一個非人的存在。
也正是那隱藏著的存在將他的兒子推往狄俄墨德斯的矛尖,在他對狄俄墨德斯出手時,也是那不可見的存在阻止了他,否則狄俄墨德斯方才被他擰斷的應該是腦袋而不是手腕。
可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看到那幫助狄俄墨德斯險些殺死他兒子的是雅典娜。
薑流雲心念電轉,很快意識到阿鈺和凱厄斯會遭遇如此局麵其中也定然有雅典娜的緣故,否則以阿鈺的能力,眼前這些人類完全無法困住阿鈺和凱厄斯的腳步,甚至還令他們淪落到如此狼狽的境地。
他知道雅典娜是站在阿開亞人一方的神明,卻不知道阿鈺和凱厄斯是如何招惹到了這位女神,還遭致了阿開亞聯軍的圍攻,其中甚至還有凱厄斯的哥哥狄俄墨得斯。
薑思鈺和凱厄斯顯然都看不到雅典娜,薑流雲雙眼盯著奧德修斯和狄俄墨得斯,用餘光注意著女神,防備著她動作,一邊問身邊的兩人,“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攻擊你們?”
聞言,薑思鈺瞥了眼另一邊的阿羅,毫不掩飾話中的不虞,“還不是這家夥,半夜偷偷跑出去,卻能力不濟被人抓住了。我們偷偷去救他,結果被發現了。”
薑流雲不由看向阿羅。
他剛才不是沒有注意到這個吸血鬼,但事態危急,這才一直沒有功夫關注對方。
“阿羅,”阿羅雙手合握介紹了自己,微笑著回望他,“很高興能見到你,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