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厄斯被他的目光看得心中一熱,迎著心愛的青年的冷臉,終究不敢再肆意,飛快環顧一圈,終於在斷裂的床腳旁找到黑發青年被自己丟開的耳環。
他上前撿起,輕柔的為黑發青年戴上耳環,最後不忘在那瑩潤的耳垂上落下一吻。
薑流雲紅眸微動,心中的惱意已去了大半,但麵上卻是未顯。
凱厄斯就是隻極為擅長得寸進尺打蛇隨棍上的餓狼,若他表現出一絲鬆動,恐怕很長的一段時間都要離不開這裡了。
凱厄斯還是個新生兒,三天前飲下的那少量血液並不足以滿足他的渴望,撐到今日已是極限。
他那般縱情,也未嘗沒有無法克製渴血欲的原因。
薑流雲自然清楚這一點,趁著夜色深沉,帶著他又去找了兩戶人家。
銀發男人靜靜看著黑發青年熟門熟路的收拾痕跡,並留下一些銀飾作為報償,一直一言未發,直到走出忒拜城門後才開口。
“西奈法,你不想殺人。”
薑流雲沉默。
他手上並非沒有沾染過鮮血,且作為一個以人血為食的吸血鬼,若說不想殺人,當真是偽善而可笑。
但他確實並不願意下手屠戮無辜生命。
薑流雲自覺心硬如石,絕非心慈手軟之人,若是遇到威脅自己及周圍人安全的強敵,他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將其毀滅。
若是碰見窮凶極惡的人類,他也會飲儘他們的鮮血殺死他們。
但那些與他無關之人、與他毫無威脅之人、不曾為惡之人,卻不該成為滿足他口腹之欲下的犧牲品。
若他當真那樣做了,又與隻求飽足毫無理智的野獸有何區彆?
對他而言,在不危急那些人類安全的情況下從他們身上取得一些血液已儘夠了。
薑流雲一直都知道,他這樣的做法不僅是在吸血鬼當中、即使是在這個世界也是頗有爭議的。
拉米亞與她的吸血鬼們將人類當做獵物般肆意屠殺;埃及吸血鬼們更像是坐擁羊群的農場主,隻需在固定的日子裡選出一隻最肥美的羊羔端上桌大塊朵頤。
她們似乎都十分享受用牙齒親自咬開獵物的喉嚨啜飲熱血的快/感,絲毫不在意口中的獵物是否會因毒液的折磨而斃命。
而或許是受時代和環境限製,這落後的異世並無明確的正邪之分,無論人類、吸血鬼、還是神明,都將自己的利益視為首要,隻在乎自己的想法和快樂,唯有他還在進行著古怪的堅持——埃及吸血鬼們似乎都認為他隻讓信徒定期獻血而不親口咬殺獵物的做法十分古怪,就連他親自轉變的女祭司伊格裡涅也不能理解他。
“你覺得可笑嗎?”他低聲道:“一個不想殺人的吸血鬼?”
若是換一個吸血鬼,凱厄斯定然對對方的想法嗤之以鼻,但對方是他摯愛的西奈法,是他深愛得超過自己的生命的伴侶。
看著屬於他的黑發青年眼中流露出的沉寂,他寧願被砍下腦袋也不願說出叫對方難過的話來。
“怎麼會呢?我覺得這個想法棒極了。”銀發男人攬住伴侶的肩膀,不緊不慢的走在寧靜的曠野上。
“殺人會使我們的蹤跡暴露,可能還會引來那些多管閒事的英雄。”說到最後那個詞,凱厄斯冷笑著加重了語氣,帶著濃濃的嘲諷。
薑流雲想起伊多墨紐斯、狄俄墨得斯和奧德修斯,眉頭輕皺,抿唇不語。
“而且我也不想把嘴巴和牙齒貼到彆人的脖子上,”凱厄斯接著道,不忘轉頭在黑發青年臉上親了一下,發出吧唧一聲響,帶著幾分輕佻道:“我隻想把嘴巴貼在你身上。”
薑流雲心中的落寂已然消散大半,聽到這話立即橫他一眼,神情不悅,眼底卻含著一絲柔和。
凱厄斯對他的情緒已然能把控到七八分,立即得寸進尺打蛇隨棍上,“當然,你也隻能把嘴巴貼在我身上。”
說完,他不忘把臉挨近,意圖索得一個吻。
薑流雲覺得凱厄斯自蘇醒後就仿佛脫開了韁繩的野馬,行止更為肆意許多,他卻至今仍不能適應對方熱情的話語和黏黏糊糊的態度。
頂著凱厄斯期待的目光,他血眸微閃,抬手推開對方的臉,平靜的反問,“那你以後準備怎麼狩獵?”
凱厄斯順勢在他掌心印下一吻,隨意道:“我可沒有你那麼多神奇的藥物和小蟲子,隻能把他們打暈之後再取血了。”
說話間他拍了拍腰上的劍柄,“用你給我的劍。”
吸血鬼作為天生的獵食者,本能存在著極強的攻擊性和對獵物的嗜虐欲,薑流雲雖不苟同,但他作為一直克製著自己本能欲/望的吸血鬼,卻也對此了然於心。
之前凱厄斯作為新生兒一直違背著天性接受他的投喂而不是憑著心意去撲殺獵物,如今又許下這樣的承諾,不管將來對方能不能做到,薑流雲此刻都不得不為對方的話而動容。
他再了解不過凱厄斯是怎樣肆無忌憚的脾性,對方此刻說出這番話絕不是出自本心,而是出於對他的感情,從而願意遷就他去克製自己的本能。
薑流雲看著前方晦暗的曠野之路,忽然心有所感。
此生路途漫漫,有這樣一個人相伴,即使前方是看不清方向的黑暗,他也願意與之並行走下去。
旁邊的銀發男人還在自說自話,“……但我自己一個人的話,可能不好收尾,所以我們以後都一起狩獵吧,西奈法,我很樂意接受你的飼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