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莫要聽信謠言,子瑤她還活得好好的。”
“你或許不知道,這魏刹國的人啊,現在個個都喜歡說謊話。”
“那些謠言,武王聽聽就罷了。”
若是他剛入城門便聽到這樣的話,或許真的就信了。
可蘇子瑤的屍體,他是親眼見到了。
一時間,他不知該如何麵對麵前的男子。
然後便聽到有旁人說,呂少軒已經瘋了。
至少在蘇子瑤這件事情上,他已經瘋了。
已經……瘋了麼?
可但看模樣,卻覺得不像瘋癲之狀啊。
風起,吹起呂少軒的發絲。
那一刻,他似乎透過他的身子,看到了那份刻骨深切的痛楚。
便是隔著一個身子,他也覺得直逼心臟。
疼得他險些喘不過氣來。
想來,他是真的極喜歡蘇子瑤的吧。
“小荷……小荷……他們說……說公主已經……”
小四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正在編織籃子的小荷立馬起身,撫了撫小四的背,然後朝外看去:
“怎麼了,你先喘口氣再說。”
“你剛剛說公主?難道是公主回來了?”
小四拿著水杯往嘴裡灌,聽到這話,手一頓,隨即放下了水杯。
“那個,小荷啊,過會兒不論我說什麼,你都不要太難過好不好?”
小荷臉上的笑容一僵:“啊?”
“你仔細同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不是公主出事了?”
小四麵色糾結:“宮裡傳出來的消息,說公主她……”
“公主她已經逝世了,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小荷!”
他話音剛落,小荷就直接暈了過去。
那些日子,小荷整日以淚洗麵。
她想入宮守靈,卻被大理寺的人攔住了。
“公主說了,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讓你入宮。”
小荷手抵在刀鞘上,捂著臉哭了許久之後,太抬起紅腫的眼睛:
“為何……為何不讓我入宮?”
“公主她……公主她都已經……我隻是想去見公主最後一麵。”
侍衛:“小荷姑娘,你還是不要讓我們為難了。”
“公主吩咐過,不能讓你入宮,我們隻是按照公主的命令行事。”
小荷哭得身子抽搐不已,她咳嗽了許久,才說道:
“公主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下這樣的命令?”
“你們騙人!你們……你們都在騙我……嗚嗚嗚……”
“我求求你們,讓我出去……我想去見見公主……”
侍衛歎了口氣:
“小荷姑娘
,你就彆難為我們了。”
“公主彆讓你入宮,自然有她的道理,若是公主還在……或許也會很為難的。”
說罷,侍衛的眼睛也紅了。
他們所有人,對蘇子瑤也都是有感情的。
小荷掙紮了許久,最後又暈了過去。
也是許多年後她才想明白這些事情的緣由。
從一開始蘇子瑤不讓她跟著她,便是為了保全她。
若當初她隨著蘇子瑤一同入宮,那她必死無疑。
知道得太多的人,皇上都不會留。
蘇子瑤出殯那日,她遠遠的跟在後麵,跪倒在街頭,親眼看著蘇子瑤的屍體被送入皇陵。
“小荷,我們回去吧。”
小荷卻不動。
小四蹲下身,輕輕的擁抱了小荷一下,隨即臉紅的放開了她:
“公主走之前,告訴我,要我好生照顧你。”
“從今往後,便由我陪著你。”
他心疼的擦乾小荷的淚水:“彆哭了……”
小荷木木的看著他,許久之後,終於點了點頭。
喪期完了之後,小荷將蘇子瑤研製的鹹菜拿了出來:
“這是公主……留給皇上的。”
“煩請大人,交給皇上吧。”
“隻是希望大人在獻給皇上的時候,千萬莫要提起小女的名字。”
她之所以將鹹菜藏起來,就是因為不想給二王爺。
可是現在想起來,她算什麼?憑什麼將這一切都藏起來?
這可是……蘇子瑤對二王爺最後一份心意。
想來日後二王爺看到,也會日日都痛不欲生吧。
她要的,便是那份痛不欲生!
……
皇上跟了詩雅整整兩個月。
那兩個月,他吃得不好,睡得不好,卻依舊願意死心塌地的跟在詩雅的身後。
隻要能在詩雅身邊,他就什麼都不在乎了。
直到兩個月後,詩雅竟在他睡著的時候,險些用刀刺進了他的心臟。
“為什麼?”
他當時是這樣問詩雅的。
卻不想詩雅一臉冷漠:“我恨你。”
“為什麼事到如今,你還是不願放過我?”
“我隻想回去,回到晉木國,回到我的夫君身邊而已。”
“你能不能……就此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好不好?”
那悲切和刻骨的恨意,叫他心瞬間空了。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了。
所謂的喜歡,所謂的愛,在那一刻,被粉碎了個乾淨。
他終於決定放過詩雅,回到魏刹國。
在回去的路上,他聽聞了晉木國和齊守國準備攻打魏刹國的陰謀。
那個時候他突然明白,以往蘇子瑤罵他的,都是正確的。
他確確實實,是個昏君。
還是個大錯特錯的昏君。
沒有一個帝王,會在國難當頭的時候,棄城而去的。
可令他鬆了一口氣的是,魏刹國沒有亡。
聽說是蘇子瑤孤身前往齊守國,以一人之力,勸退十幾萬兵馬。
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
可當他趕到魏刹國的時候,才聽人說,蘇子瑤已經死了。
“怎麼會呢?她身子不是一直都很硬朗的麼?”
遊民喪著臉: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永樂公主自從勸退齊守國兵馬之後,便一病不起。”
“整整是病了一個月,這才無力回天去了的。”
皇上怔然了許久:“怎麼會……這樣……”
他無法控製住從心底溢出來的悲傷,湧入喉頭,叫他呼吸都成了問題。
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舉國默哀,他趁著這個機會,入了宮。
而當今皇上,已經不是他了。
二王爺跪在靈堂,燒著紙,看到他,麵色絲毫不變:
“回來了?”
看著大白的靈堂,皇上險些當場暈死過去,他哭了許久才說道:
“朕……朕……”
二王爺一個淩厲的眼神:“如今,你已不是皇上了。”
皇上一愣:“你……你想謀權篡位?”
二王爺嘲諷一笑:“謀權篡位?這真是朕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若不是朕和子瑤,魏刹國早就亡了。”
“怎麼,你覺得魏刹國的子民,會希望你這個棄城而逃的君王回來麼?”
皇上呆滯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
二王爺:“朕答應過子瑤,不會殺你,便不會殺你。”
“你走吧,離開魏刹國,再也不要回來。”
答應過子瑤,不會殺他?
一個帝王的承諾,代價怎麼可能會那麼簡單?
他也是做過帝王的人。
自然知道二王爺這話代表什麼。
他臨走之前,讓子瑤傷上加傷。
甚至還對她惡語相向。
可到最後,她卻以死來保住他?
他哭得不能自已,險些暈死過去。
“你彆想著自儘,子瑤她……希望你活下去……”
皇上頹然,抬頭看向蘇子瑤靈堂前的燭火。
透過淚光,他似乎看到了蘇子瑤那張嬌俏滿帶笑意的臉,朝他跑了過來:
“皇兄,我們一起去看李子花吧……”
雪……又下雪了……
今年的冬日,似乎比他七歲那年的,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