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於加布裡,則以自己豐富的狗仔經驗從角落裡摸出一個被藏起來的筆記本,從這塵封的筆記本上飛快翻到了真正的密碼。
“快快快!我找到密碼了!讓我來!”加布裡擠開易文君,抬手就開始撥密碼。
被擠開的易文君站在一旁,好奇地盯著這個密碼鎖,被這個與現代密碼鎖迥異的鎖吸引了,甚至忍不住開始好奇這個密碼鎖的內部與原理。
不過隨著加布裡飛快打開了密碼鎖,易文君也很快將這件事放下。
“加布裡先生,你是跟我一塊兒進去探尋真相,還是在這裡暫時等待?”易文君轉頭問加布裡,“如果這扇門的隱藏區域真的在研究著什麼東西,那麼它可能非常危險,進入探索的話極有可能丟掉性命,所以——”
“你跟我說危險?!”加布裡又瞪了易文君一眼,“我當年深入夢比斯境調查那群邪惡教徒和金雪礦的事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易文君驚訝:“你還去過夢比斯境?!”
夢比斯境,一個神秘的充滿邪.教徒的地方。幾乎每個副本,易文君都會直接或間接地聽到這個地名,但每一次易文君都沒有去拜訪夢比斯境的機會。
易文君覺得這裡頭最大的原因,應該就是夢比斯境裡都是群奇形怪狀的邪.教徒,長得實在不夠帥,沒有一個能達到“攻略對象”的標準,所以這個戀愛模擬器看不上它。
嗯,這非常合理。
加布裡唏噓擺手,一副好漢不提當年勇的模樣:“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當年能夠成功脫身,也是因為聖主保佑,如果再讓我來一次,我可能也沒有把握複製成功……不過不管怎麼說,小姑娘,我還是有麵對危險的勇氣和經驗的,你最好不要把我看成某些整天坐辦公室、從不運動、年紀輕輕就熬壞了身體的那些家夥!”
都說到了這一步,易文君還能如何?
她點頭,道:“那好吧,如果加布裡先生你堅持。”
接下來,兩人一前一後,踏過這扇隱藏的大門,順著這條隱秘的走道,走向那個被管理者從地圖上隱藏掉的區域。
一路上,黑暗的道路無驚無險,但很快的,似乎是因為兩人的腳步聲,又似乎是因為彆的什麼,道路儘頭的燈光感應亮起,緊接著,易文君又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勃勃生機從道路儘頭撲麵而來。
有那麼一瞬間,在感受到這令人愉快的“生命力”的刹那,易文君並沒有如以前那樣第一時間想到陽光下的花房、雨過天晴的泥土、碧藍如洗的天空,還有那生機勃勃燦爛美麗的一切,而是想到了冷庫裡那隻“咚咚”砸著自己腦袋的怪物。
易文君腳步一頓,但又在身後的加布裡反應過來前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
通道並無危機,很快的,兩人就走到了儘頭。
而當易文君和加布裡踏出長長的通道後,他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牆上那爬了一大片的綠色植物。
這綠色植物,似乎是異界版的爬山虎,用它那看似柔軟的藤蔓細細密密地爬上了牆,牢牢地吸附在牆麵,儘情地舒展自己翠綠欲滴的葉片,哪怕此地沒有微風也沒有陽光,卻也給人以一種置身森林般的美的享受。
加布裡顯然也被這翠綠的植物牆吸引了,不住打量讚歎,隻不過也不知為何,他看著這麵牆,越看越覺得不對。
“奇怪……奇怪……”加布裡喃喃自語,“這牆上的植物總感覺哪裡不對?它好像一種什麼東西……想不起來,讓我想想……”
易文君淡淡道:“是不是像一個逃跑的人?”
“逃跑的人?對!對!就是這樣!這裡是人的軀乾,而這邊是四肢,然後它們最上麵的是——”
加布裡抬頭向上望,對上了一雙死灰色的眼睛。
一雙長在死人臉上,嵌入天花板的眼睛。
這一刻加布裡的聲音戛然而止,而後一股難以言喻的驚悚與顫栗取代了曾經的悠然與欣賞。
他直勾勾地看著那雙眼睛,幾乎無法轉移視線,無法轉動脖子,無法避開那恐怖的來自死亡儘頭的凝視。
加布裡無法控製地將對方的一切收入眼底,無法控製地看到這顆大半“融入”天花板的腦袋以下的肉.體崩裂,化作了無數的藤蔓——
那一根根細密柔軟的藤條,曾是對方身上的血管;那一張張自由舒展的葉片,曾是對方的皮膚與血肉;而他在活著時奮力奔跑逃亡的雙.腿、以及他死前向著走廊竭力伸出的每一根手指,都化作了牆麵上寸寸精致漂亮的葉片,代替他活在這麵牆上、生機勃勃。
而這個人,這個曾經的人類,他最後留在這個世上的,便隻剩下這一叢茂密的植物,以及這半顆融入天花板的頭顱。
不知什麼時候,加布裡聽到了古怪而細微的顫栗聲。
他茫然極了,直到好一會兒後,他才發現這竟然他牙齒和骨骼顫栗時發出的咯咯聲。
而在明白這顫栗的恐懼聲竟是來自自己時,加布裡終於感到了一股莫大的、難以言述的恐懼,正牢牢攝住他的心魂。
但更令他恐懼的是,他竟然不知道為何自己會感到如此恐懼!
——明明他曾看過那麼多慘案的現場,明明他曾躲過那麼多可怕的邪惡使徒,可他從未如此恐懼。
但當加布裡麵對這一點都不血腥,甚至是生機勃勃的一幕時,他卻感到了由衷的恐怖。
“我在怕什麼?”
他想不明白。
他的思維跌入了無邊的深淵與混沌。
而將這一切混亂中止的,是易文君的聲音。
“好了加布裡先生,我們該繼續向前了。”
加布裡終於重新奪回了自己身體的控製權,僵硬轉過頭,看向了易文君。
這一刻,加布裡發現這位傑西卡小姐似乎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或者說她似乎並沒有任何發現,非常平靜地指著前方的道路說:“這裡有三條岔道,你覺得我們先去探索哪一條比較好?”
加布裡張了張嘴,花了好一會兒時間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傑西卡小姐……”加布裡聲音嘶啞,“你沒有看到……看到……‘他’嗎?”
易文君抬頭看了天花板上的腦袋一眼,道:“看到了啊,然後呢?”
“然後呢”?
然後你沒有感到那股攝人心魂的恐懼嗎?你沒有感受到那股來自死亡儘頭的注視嗎?你沒有……沒有感到恐怖嗎?
加布裡想要問,但卻問不出口,數次欲言又止後,他隻能在胸.前畫了個八芒星,以自己的信仰聊以慰藉。
“聖主保佑……”
這時,易文君已經選了個方向走遠了,但見加布裡沒有跟上,便又走了回來。
“加布裡先生,我們該走了!”易文君目露譴責,“抓緊時間!”
“好好,來了!”
最後,加布裡抬起相機,對著這張化作植物的“人形”拍了張照後,就放下這一刻的疑問與恐懼,向著易文君的方向緊跟上去,在走廊漸行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