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就這樣,趕緊走吧,彆擋著後頭學員們的路。吉姆?吉姆你在哪兒?過來,帶這群新學員去他們的宿舍,介紹他們接下來的工作。現在是中午,離飯點還有六個小時。六小時已經很足夠了,晚上我要看到他們在食堂工作,明白了嗎?!”
吉姆——這位易文君的老熟人,在二周目時曾負責帶領她打掃地下會堂的學長,聽了辦事員的吩咐,慢吞吞走來,掃了六人一眼,漫不經心道:“就是你們六個了?好吧,都跟我來吧。像我們這種等級的學員住宿的地方都比較偏僻,如果你們動作慢吞吞、趕不上今晚食堂的工作的話,可是會被直接趕走的,到時候可彆怪我沒提醒你!”
丟下這段話後,吉姆轉身就走,沒給易文君等人什麼好臉色,一副你們愛聽不聽的模樣,十分冷漠,絲毫不怕得罪他們。
也對,對於他們這些天賦最低的綠綬帶的成員們來說,能夠進入教會的訓練營就幾乎是他們這輩子最榮耀的時刻了,彆說日後他們這群人會不會在教會裡有什麼建樹、成為吉姆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光是他們能否成功成為正式使徒、從訓練營裡畢業,都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幾人麵麵相覷,看了看身後學員們的歡聲笑語,看著那些從豪華馬車或轎車上下來、向父母肆意撒嬌,又或者是揮灑青春與歡笑的同齡人,一種隱約的不甘、憤懣和難堪,頓時從心底慢慢滋生。
分明他們早已經體會過人情冷暖、階級森嚴,但他們也曾以為在這個宣稱“神愛世人、眾生平等”的聖靈目光垂落之地裡,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但事實證明,一切沒什麼不同。
大家所以為的“聖地”,其實隻是信徒的一廂情願。
“好了,我們快點跟上吧。”
最後,還是易文君率先開口,喚回了大家的神智。
易文君一馬當先,提著行李向前方的吉姆走去,心中思考著這場變故,對這一次開局的變故不怒反喜,覺得越發有意思了起來,也對接下來的變化越發期待。
但其他的幾位同伴顯然不這樣想。
一旁,莉莉快走兩步,跟上了她,麵色看似平靜,聲音卻難掩憂慮。
“傑西卡……你想過以後我們要怎麼辦嗎?”
不同於易文君這位外掛玩家,對於一無所有的五人來說,這次拿到的綠綬帶,可謂是地獄開局。
哈曼連忙跟上,苦著臉道:“對啊!我本來還以為我是有點天賦的,這才跟貝利亞主教來了訓練營。離家前,我還跟我家老頭子誇口說我跟他下一次見麵時,我肯定就是使徒了,可誰知道……綠綬帶,我們竟然隻拿到了公認天賦最低最沒希望成為使徒的綠綬帶……這可怎麼辦啊!”
話語間,其他幾人也跟了上來,嘰嘰喳喳地向易文君倒起了苦水。
畢竟早在路上的時候,這幾人就已經隱隱以易文君為首了,而這會兒的他們正值六神無主之際,見易文君依然一副目標堅定毫不動搖的模樣,便順理成章地向易文君征求起了意見。
易文君瞥了眼依然悶頭走路的伊安,笑道:“怕什麼,你們覺得自己的天賦低嗎?”
“當然不!”哈曼直接開口,信心滿滿,可下一秒他又苦著臉,“但我拿到的可是綠綬帶啊……”
易文君輕嗤一聲:“這就怕了?那你乾脆退出唄。現在貝利亞主教應該還在訓練營外,隻要你現在回頭,去跟她說‘對不起主教,我真的沒有天賦,我比不過訓練營裡的任何一個人,我可能這輩子都沒希望成為使徒’,那麼主教肯定會可憐你,派人把你原路送回家,而至於你——你就當自己是來王都免費旅遊的唄,多好,一分錢都沒花。”
易文君的嘲諷不能說辛辣,隻能說刻薄。
哈曼瞬間漲紅了臉,脫口而出:“那怎麼行?!”他頓了頓,下意識想要發怒,但一看易文君的冷臉,又下意識把怒氣憋回了肚子,“我……我是想要成為使徒的……”
“那就閉嘴彆抱怨。”易文君冷冷道,“記住,這是你自己選的路,那麼你跪著也要走下去!做好最壞的打算,向最好的結果努力,這才是你該做的,而除此以外,抱怨與軟弱毫無用處!彆人如何定義你,與你的想法和決定有什麼關係?誰說綠綬帶就成不了使徒的?如果隻是因為拿到一條綠綬帶就將你打敗了、開始變得患得患失,那你乾脆現在就滾,還能省下一筆路費!”
在易文君的嗬斥下,哈曼臉色青青白白,紅紅紫紫,煞是好看。
伊安於心不忍,偷偷伸手扯了扯易文君的袖子,讓她口下留情。
易文君瞥了一眼,暗暗嘖了一聲,話語緩和了兩分:“所以哈曼,現在再告訴我,你依然還想要成為使徒嗎?”
“……”哈曼咬牙,“我想!”
“那就去努力吧!”易文君灌得了雞湯,自然也灌得了雞湯,道,“你要記住,哈曼,我們不同於訓練營的其他人,我們是等級最低的綠綬帶的學員。但是,正因為我們不像他們一樣、正因為我們無路可退,所以我們才更有不能後退的理由!我一定會成為使徒,並且我相信莉莉和伊安也會成為使徒,所以哈曼——彆讓我看不起你們!”
說完,易文君快步跟上吉姆。
莉莉看了哈曼一眼,微微笑著:“傑西卡說得對,我覺得我一定會成為使徒。”
說完,莉莉掉頭,不在看這些男人,跟上了易文君。
伊安:“……”
伊安完全不明白這件事怎麼還搭上了自己,但見哈曼幾人都瞪著他等他表態,他也不忍掃興,乾笑道:“我……可能……應該也可以吧?”
“所以大家努力吧,不要氣餒,總會有辦法的……我覺得應該不會很難……”
說著說著,伊安驀然覺得自己這段話好像有點欠打,甚至都像是顯擺了,於是他連忙閉嘴,跟上易文君,從這些家夥們憤怒的瞪視下溜掉了。
之後,大家在吉姆學長的帶領下悶頭走過長長一段路程,從西邊的訓練營大門一直走到北邊的某棟不起眼的小樓前。
易文君抬眼看去,發現自己玩了三周目的遊戲,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小樓。
不算破舊,甚至比黃綬帶學員們住的小盒子還要好,但關鍵在於這裡的地點非常偏僻,與平時的主訓練場地、食堂、教室等地方相距甚遠,腳程慢的甚至可能跑上大半小時才能到訓練場。
吉姆帶著六人進了小樓,向門口的玄關櫃隨手指了指。
“這就是這棟樓的鑰匙,因為這裡隻有你們六個人,所以怎麼使用這把鑰匙和怎麼分配房間,都由你們自己決定。實話說,我認為這棟樓的條件還是很不錯的,聽說這裡以前曾經是修道院的前輩住的地方,不過因為後來這裡該做訓練營,並且整個主體向東海岸遷移,所以這棟樓慢慢荒廢下來……最近幾年這裡重新啟用,給我們這些人使用居住,也算是一種廢物利用吧。”
吉姆麵無表情地說著相當不中聽的話。
哈曼臉上肌肉直跳,強忍著才沒有發怒。
倒是莉莉敏銳察覺:“為什麼整體向東搬遷?一般來說不都隻是擴大地盤嗎?”
如今大家身處的這一座教會訓練營,以前曾經是教會聖地,但後來,因教會在王都西南山區建起了以“神聖生命大教堂”為核心的聖山和聖殿,於是這裡才被廢棄,後來又改做了使徒訓練營——這件事大家都知道。
可是,東遷?
這裡曾經發生過東遷?
為什麼?從沒聽說過啊!
“對,這也是我要告訴你們的事。”吉姆點頭,平淡說,“在這棟樓的西邊不遠的地方,有一片會帶來厄運的不詳湖泊,它是黑色的,非常醒目,也非常深,雖然平時可能有些人進出,但如果是你們跌落的話,大概率是沒救的,所以你們平時最好不要靠近,死了也不要怪我。”
眾人倒吸一口氣,瞬間明白了什麼。
而哈曼更是震驚出聲:“等等?!會帶來厄運的湖泊?等一下等一下——難道那個厄運的黑湖就是訓練營東遷的理由和這棟樓廢棄的理由嗎?難道這就是這棟樓裡隻有我們六個人的原因嗎?!!”
吉姆乾脆點頭:“對,你們明白就好。”
竟然就這樣承認了?!!
你不是吧?!!
不給幾人震驚和抓狂的時間,吉姆冷淡道:“現在你們可以進去安置你們的行李了,不過要注意,你們隻有三個小時。三小時後,我會開著運輸車來這裡帶你們去食堂打雜幫忙,而這也是我們這些不知所謂地來到訓練營湊熱鬨的家夥們需要付出的代價。到時候,我希望你們都已經把自己收拾好了,因為我不會等任何人。”
說完,吉姆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留下眾人麵麵相覷。
易文君反應最快。
幾乎第一時間就拿起鑰匙,衝上最高的三樓,打開最西邊的房間的窗戶,放眼望去。
而在她的視線儘頭,樹林的深處,一座黑湖如同一顆黑寶石,鑲嵌在地麵,在正午的陽光下折射出一陣陣幽冷的光。
易文君看著這座湖,露出了饒有興味的笑容。
“有意思,竟然又是新的開始?”
她近乎興奮地想。
“貝利亞主教,你到底想要我在這裡遇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