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論如何都不甘心!
因此,在摸透了妮娜的行動路線後,傑米飛快將自己私自提煉的毒物——一種從金雪礦開采場內的廢棄物質提煉而出的重金屬毒素,趁人不備時,丟進了妮娜的杯子裡。
曾經,當東西奧雷王國還叫做奧雷帝國時,帝國內的每一位使徒,都要喝下由生命教會聖徒提煉過的金雪礦原液後,才能完成啟靈儀式,正式成為使徒。
但如今,這樣的儀式早已成為道聽途說的傳奇故事,而金雪礦在西奧雷王國境內,也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儀式用金屬礦物、一種需要極小心操作才不會重金屬中毒的物質。
它重要,卻又沒有那麼重要,並且在塞門聖山不遠處正好有一座半死不活的開采場,巧合得令人心驚。
因此傑米輕而易舉地弄到了這樣的東西,並將它投放在了妮娜的杯子裡。
一切如此順利。
傑米眼睜睜看著妮娜回到教室,眼睜睜她喝下那杯有著劇毒的水,又眼睜睜看著她因“不明原因”一天天衰弱下去。
終於,在傑米投毒的五天後,妮娜於眾目睽睽的教室裡暴斃。
當她砰地倒下去的那一刻,所有人包括傑米在內,都尖叫了起來。隻不過那些人是因為驚慌和恐懼,傑米卻是因為近在咫尺的成功和勝利。
——他成功了。
傑米用力用手掌按住自己的臉才能掩飾自己止不住的狂喜和大笑。
——他真的成功了!
美好的未來,是屬於他的了!
傑米如此篤信著,因為金雪礦的毒素太過偏門太過少見了,而當它發作後,死亡的速度又太快了,所以一般人根本想不到妮娜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即便有人真的看出了什麼,那些人也絕對猜不到向妮娜投毒的人是誰。
畢竟——誰能想到呢?
一個來自貧民區的學生,竟然隻靠著基礎設備,從金雪礦裡提煉出了劇毒物質?
不可能的。
絕對不會有人相信的。
所以,是的,沒錯——那份推薦信和那個推薦名額,是屬於他的了!
他終於能夠離開塞門聖山這座冷冰冰的城市了,終於能離開“家”裡那群或無能或無知的廢物們了。
他將迎來新生、迎來自己輝煌燦爛的未來!
這一天,傑米避開那些驚慌失措的人後,在人後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狂喜和大笑。
他難得有閒心地在街上走走逛逛,更是難得掏出自己多年來攢下的私房錢,吃了一頓平時裡不舍得吃的美味。
最後,他買了自己這麼多年來的第一本閒書,準備回到自己的小窩裡好好回味自己的勝利和美好,可就在他哼著歌回到居民樓內,用鑰匙開門的那一瞬間,室內等待已久的警員如餓虎撲上,將他死死按在地麵。
他的下巴用力磕在地麵,嘴唇被牙齒意外咬破,鮮血順著下巴滾落,一張本該俊美的臉扭曲如同惡鬼。
而客廳深處,那個他向來瞧不起的小妹則指著他,大叫道:“對,就是他,警察姐姐,我舉報,就是他投的毒!我就說這些天來他怎麼一直鬼鬼祟祟的,還在一樓的棚房裡用儀器搗鼓各種東西……以前他可嫌那裡臟從來不去的……結果呢,今天妮娜一倒下我就知道了!沒錯,就是他!一定就是他投的毒!”
傑米目眥欲裂。
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己千算萬算,最後竟然卻因為“舉報”這種可笑的理由而倒在勝利的大門前?
而且那“舉報”他的人,還是他一直認為蠢笨不堪、不可造就的小妹?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咆哮了起來。
他像是要吼出自己一生的不甘和憤怒,像是要將自己的心臟都從嘴裡嘔出來。
“我不甘心!”
他用力掙紮,瘋狂咆哮。
“怎麼會這樣?我不甘心!!”
“你還不甘心?你有什麼好不甘心的?”客廳深處的小妹不屑嗬斥,“一個推薦名額而已,竟然也值得你投毒害人?妮娜那麼好的人,哪裡對不起你了?傑米,你簡直發了瘋!你已經徹頭徹尾地瘋了!”
“一個推薦名額‘而已’?你怎麼敢!那是我的未來啊!那是我這麼多年來為之努力的一切啊!可是她呢?她明明就不需要,明明一點都不重視它,卻偏偏要將它從我的手裡搶走——是她搶走的!是她!她該死!我沒錯,我沒錯啊啊啊!”他撕心裂肺地咆哮著,用力向前撲,像是要從這一圈警察的包圍中掙脫,像是要將不甘的靈魂從禁錮他的可恥皮囊內掙脫。
但他的一切憤怒與咆哮都被警員的手按下。
冷冰冰的手銬套在他的手腕上,警員的聲音如同對他未來的宣告。
“不可理喻的瘋子。”
“好好享受你未來的牢獄生活吧。”
莫大的悲涼襲來。
那種與勝利近在咫尺卻又失之交臂的不甘和絕望,像是要將他整個人都踩入泥濘。
但傑米依然咬牙,在一團混亂與噩夢中喃喃自語,如同自我催眠。
“我沒錯……我沒錯……”
“我隻是拿回了我自己的東西……我沒錯!”
沒錯的,他沒錯的!
妮娜該死!他隻是搶回了本該屬於他的東西而已,他有什麼錯?
他沒錯!
[是嗎?]
驀地,像是幻覺一般,一個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你認為你沒錯嗎?]
傑米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有聽到。
他布滿血絲的眼珠混亂地轉動著,一遍一遍,喃喃自語,像是在徹頭徹尾的瘋狂裡堅守自己唯一的清明。
“我沒錯,我沒錯!”
“我沒錯!”
[嗬,沒錯?]
[那就讓我們再來看一看吧。]
下一秒,一隻如冷霧般冰涼虛無的手掌按在他的頭上,將他按入了噩夢的更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