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太子的症狀算不上嚴重,體溫稍高,食欲不振,全是平日也會出現的毛病。
程守忠匆匆趕來也隻是隔窗問候,怕將病氣帶給昌泰帝。
唐臻吃藥向來不需要任何人操心,端起散發詭異氣味的藥碗昂頭飲儘,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立刻送上果脯卻被拒絕的陳玉眉宇間浮現困惑,他分明記得,自從年初的大病之後,太子吃湯藥就不能沒有果脯。
難道......
陳玉將沒送出去的果脯放入自己的嘴裡,甜膩酸爽,味道剛好!
“殿下?”
唐臻搖頭,拒絕陳玉重新精挑細選的果脯,吩咐道,“讓人再搬張軟塌進來,今晚你守夜。”
陳玉若有所思的點頭。
沒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經曆太子年初險些被人毒殺的險象前,他始終因為無法理解養父的忠誠,下意識的排斥與太子相處。
所以他對太子的喜好和習慣的觀察,基本源於最近半年的積累。
太子不僅格外喜歡果脯,還討厭生病的時候有人守夜。
如今看來,他此前的努力似乎......全是無用功。
太子是否喜歡果脯看心情,心情好就願意吃甜的味道,心情不好,什麼都不想吃。
心情極度惡劣,需要人守夜,但是不需要守夜的人長嘴,隨便守夜的人如何打發時間,隻要能看好蠟燭就行。
真正能牽動太子的情緒,令太子深惡痛絕的東西,隻有黑暗。
陳玉根據全新的觀察結果,默默更新對太子的認知,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
他好像得到了太子的信任,可以超過程守忠的那種。
陳玉拒絕深思這個發現,給他的心情帶來怎樣的變化。
然而總是有無法忽略的討厭鬼問他,為什麼無緣無故的笑,是不是不懷好意。
梁安不是看不到陳玉臉上的厭煩,他就是為此故意惡心陳玉。
仗著京都的氣氛越來越緊張,陳玉隻能與他報團取暖,肆意報複從前因為陳玉,不得不咽下的暗虧。
梁安得意忘形,忽略了最重要的事。
不僅陳玉隻能與他報團取暖,他也隻能選擇陳玉報團取暖。
所以陳玉忍無可忍的時候,梁安除了忍著,再也沒有其他選擇。
好在他皮糙肉厚,記吃不記打,挨揍也不算難捱。
盯著個烏青的眼圈,梁安反而變得穩重許多,正色問道,“殿下最近可見好?我手裡有支百年人參,正好給殿下補身體。”
陳玉麵無表情的伸出手,見梁安真從懷中取出木盒,拿出藥香撲鼻的好參,緊繃的臉色才稍稍緩和。
“殿下已經沒有大礙,隻是虧空太多,需要慢慢進補。”陳玉歎了口氣,不僅壓低聲音還刻意說方言,“事情有轉機或塵埃落定之前,殿下都不會再出福寧宮。”
唐臻病倒的第二天,李曉朝、燕翎和施乘德就達成共識,立刻重新開始對破秋日的調查。
鮮少關心政事的昌泰帝親自下旨,賜李曉朝尚方寶劍,允李曉朝捉拿賊子可以先斬後奏。
陳玉作為有幸跟在太子身邊,出入福寧宮的幸運兒,立刻得到替太子見證審案過程的機會。
經曆過施乘德毫無預兆的扣押胡柳生和齊黎,以強勢的態度打開局麵的雷霆手段,眾人皆將目光投向燕翎,暗自期待來自陳國公府的反擊。
然而真正等到好戲開場,最先成為靶子的人卻不是施乘德或燕翎,是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岑威。
李曉朝作為昌泰帝任命的主審,先聲奪人,拿出許多此前不曾公布的證據。其中包括在曾有紅蓮賊子聚集的地點,找到對岑威意義非凡的玉佩。
玉佩確實是岑威的貼身之物,數次隨岑威出現在人前,無論雕工還是質地都無法輕易仿製。
岑威當眾觀察玉佩的細節,直接將其係在腰間,稱不必再著人回河南確定玉佩是否被偷盜,這就是他的玉佩。但是他不知道,本該在河南的玉佩為何會突然出現在京都。
這番話說出來,信他的人依舊覺得詫異,不信他的人也不會因此動搖。
鐵證之下,岑威的嫌疑立刻超過胡柳生。沈貴妃也跟著倒黴,因為與岑威的姻親關係,理所當然的被懷疑是後宮生亂的罪魁禍首。
原本針鋒相對,恨不得你死我活的燕翎和施乘德反而陷入沉默,如同前幾日湊人數的沈風君般不動聲色的煽風點火。
最後,李曉朝以岑威和胡柳生的嫌疑最大為理由,將他們軟禁在宮中,三妃依舊在各自的住處被軟禁。
岑威對此沒有異議,胡柳生不同意但是沒人在意。
有關於破秋日的調查再次凝滯,燕翎和施乘德的身上卻再也看不到火燒眉毛的急切。他們不僅不再催促李曉朝,反而勸沈風君和岑戎不必心急,義正言辭的保證,驃騎大將軍剛正不阿,必定會竭儘全力的還龍虎少將軍清白。
梁安和陳玉雖然平日更親近岑威,但關乎大事都是拎得清的人,立刻與岑威撇清關係,然後報團取暖。
說句不好聽的實話,哪怕岑威最後真的背負勾結紅蓮的罪名,隻要龍虎軍的威懾力還在,他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起碼李曉朝想要維持京都的穩定,不會給盤踞河南的岑壯虎發瘋的機會。
反而是梁安和陳玉人微言輕,稍稍行差踏錯,結局恐怕連施承善都不如。
他們能做的事,隻有獨善其身,避免迫於壓力,不得不說對岑威不利的違心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