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苦難(1 / 2)

“宗教,起源於苦難。”

年輕的維爾德跟隨接引使者穿過衣衫襤褸的難民潮,抵達光芒萬丈輝煌無比的白都時,白袍上鑲滿魔石和秘銀的前輩曾如此說道。

若世人得渡苦海,何人禮敬神佛?若眾生無憂無怖,尊卑又有何異?

諸神賜下苦難,卑弱者跪求憐憫,絕望者永墮無間,自強者被冠以英雄之名魂歸英靈殿。

大主教從不信世間有所謂偶然,一切巧合,不過都是精心設計的陷阱而已。

“維爾德,你在暗示些什麼。”夏油傑的眼神晦暗而陰沉,聲音低啞道。

水汽氤氳,夜色正濃,大主教周身散發著柔和的白色光暈,纖塵不染。

他扶住因脫力而搖搖欲墜的倔強少女,輕歎了一口氣:“佳奈,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吧,你是個非常特殊的孩子。”

“在我的故鄉,你在出生之時就會被白都的接引人帶走,作為星命師培養長大。”

雨勢漸微,皎潔的月光穿破雲層,將人間萬物籠罩在一層朦朧薄紗中。

維爾德白皙纖細的手指輕點,循著奇妙的韻律在空氣中勾畫出一段星圖。

佳奈仿佛被誘惑般,近乎癡迷地看著那浮現在半空中的點點白光。

“你的命運並不在女神的織機上,它與這無限星海相連。”

“你所說的話語會變為現實,你所賜下的福祉會護佑萬民,自白都建立起,聖教隻搜羅到三名星命師,每一個,都是彼時的最強者。”

“如果你沒有將自己的命運交換出去的話。”

大主教平靜地說。

“所以,你的意思是。”夏油傑緊皺著眉頭,慢慢說道,“那個咒術師是故意找到藤原並將提喀天平交給他的。”

大主教輕聲一笑,麵露讚許,他走近自己的騎士,滿地的泥濘沒有沾濕他的一片衣角。

維爾德掏出一方潔白的手帕,踮起腳輕柔地擦拭著黑發青年被雨水打濕的臉龐。

“親愛的,你們是何等傲慢啊。”他輕聲感歎道,“固執地認為咒術師是此界唯一的天賦力量者,即便是將金子捧到你們麵前,也視而不見。”

“恕我直言,藤原先生顯然並沒有任何值得謀求的價值,他的目標,一開始就是佳奈。”

夏油傑劍眉輕挑,握住那隻越來越往下的過界的手,掌下的肌膚細膩如瓷,柔軟如雲。

“那他為什麼不直接將佳奈帶走?”他沉聲問道。

維爾德時常會為此界教育的失敗程度而感慨,他很難理解為什麼會有人要把戰士教導成無腦的兵器。

“因為他想讓我墮落。”一旁的藤原佳奈嘶啞著聲音,平靜回答道,“母親死後,我越來越有一種感覺,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將我不斷推向絕望的邊緣。”

“事實上,如果不是路德維希大人突然出現,他就快成功了。”

壓倒佳奈的最後一根稻草,是父親的仇視。

她從小便知道,相比自己,在這個家裡,父親更愛母親。他也經常酒後抱怨,如果不是佳奈的出生,母親的身體也許會更好一點。

悲劇發生後,突聞噩耗的藤原拓真,拎著一大包鈔票從外地趕回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了自己的女兒一記狠狠的耳光。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照顧好媽媽?!!”

“你明明不用上學,在家裡什麼事都沒有?!為什麼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是你!是你害死了她!”

那位咒術師大人說得對,是她分薄了陽子的氣運,才讓她病魔纏身,又遭此劫難。

他開始無視自己的女兒。即便兩人相對而坐,也不發一言,仿佛家裡沒有她這個人一樣。

自責、怨恨、痛苦、悲傷和對未來的恐懼幾乎將這個可憐的女孩逼瘋。

而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鎮子裡有人死了。”藤原佳奈回想起那血腥恐怖的場景,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顫抖著聲音說,“而這個人渣也變得越來越怪異。”

先是一種奇特的被注視感。

隻要和父親同處一室,她就會有一種古怪的,被什麼黏膩的眼神惡意盯著的感覺。

然後是藤原拓真經常不知所蹤,房間裡出現了奇怪血跡,半夜裡傳來的男人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