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快上前來!”
謝菊花突然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還沒到家就迫不及待想要給小妹看驚喜了。
她這一停,幾姐妹都停好,好奇地看。
謝桃花:“誒!”
謝菊花撐著大肚子,讓張明把放在背簍的東西拿出來。
之前大家都還沒注意到裡麵裝了啥,現在一看,竟然是一個刷得油光的紅褐色手提箱子。
仔細一瞧,還是用木條編製而成的,箱體的木條細細的不足半公分,編織得密密的,而手提處的一麵是一道由一公分多寬的顏色更深的木條編製而成,和同色的手提和鎖扣相得益彰,整個箱子小巧且精致。
容量並不是很大,但能裝下幾件薄衣服和鎖一些貴重物品。
謝桃花雙眼頓時一亮,隻一眼就喜歡上了。
看到她喜歡,張明便靦腆一笑,他抓著腦袋解釋道:
“上次小妹你給出的主意很好,做成了幾筆大生意,家裡賺了點錢,我除了手上的木活兒會做點,其他的什麼也不會,想著小妹不是要去上學了嘛,就給你做了這個,不嫌棄就好。”
三姐夫張明是個木匠,上次去張家時,謝桃花偶然看到了三姐夫給客人打的新家具,她就突然想起了客棧裡精巧的家具。
客棧來來往往,王家貴族、英雄俠客沒少接待,屋裡的擺件自然不是普普通通的。
要說謝桃花有多懂,那是不可能的,什麼專業的技巧都是不知道的。
她也隻是給三姐夫提議了某些地方如果改善一下,那麼成品的整體質感和使用空間就會大大提升,等等。
至於如何改善,就是三姐夫自己慢慢捉摸了,現在來看,也確實琢磨出來了。
謝桃花桃花眼彎了彎,“我喜歡著呢。”
幾個姐姐也誇讚,“是真好看,這是不是可以繼續做出來賣啊!”
張明苦笑地搖頭,哪有那麼容易的。
這種手提箱典型的缺點就是容量不大,裝不了多少東西,但耗費的精力半點不少;還有的就是不能像有輪子的行李箱能拉動。
所以到最後就是看得上的人買不起,買得起的人看不上。
眾人失望地收回腦袋,繼續跟著前麵的爹娘走。
到了謝家。
女人進了堂屋裡,男人端了幾根凳子坐在了院子裡說話。
沒多久,鄒年豐提著兩瓶酒和兩條大前門進來了。
把東西遞給謝老二,在鄒家父子倆的強塞和女婿們看熱鬨的目光中,謝老二隻能激動著一張臉接下了。
等他收下後,鄒年豐又從兜裡摸了一包煙出來分彆散給幾人。
他是不抽的,但出門帶包煙好辦事。
所以當謝老二直誇他為人好的時候,鄒年豐笑得露出了大白牙。
而屋裡的女人們放東西的放東西,倒水的倒水。
謝桃花拿出桃子醬來,剛要動手二姐謝春花就接了過去。
“受傷了就乖乖坐著,彆仗著身體好就亂來。”
說完便一碗挖了一勺,涼白開一衝下去,就變成了淡淡的橙色。
一人一碗地遞給屋裡的女人們,至於院子裡的男人?哪用得著這麼精細。
謝桃花無奈,隻好找根板凳坐下了,順便拉著鄒小麥一起。
看得家中的幾個娃直牙酸。
奈何鄒小麥是客人,不然他們早就不客氣了。
但是二炮仗著自己小,不要臉地跑過去擠在了兩個姐姐中間坐,小臉笑得可開心了。
大家結果碗,不約而同地都先悶一口,一口下去,整個人瞬間都清爽了。
張桂英很捧場,“這個好喝,桃子味兒真濃。”
鄒小麥附和道:“酸酸甜甜的,真好喝!”
胖嬸兒驕傲,“這都是桃花這丫頭在家搞的,可糟蹋了家裡不少好東西呢。”
張桂英反駁,“哪能是糟蹋東西呢,這麼好喝的東西值得!”
一聽這話,鄒小麥就悄悄憋嘴,覺得她娘口是心非。
娘在家裡雖然在吃食上也舍得,但也不會做這種“虧本的”。
什麼是“虧本的”?
像桃子醬這種不抵肚子餓的東西就是“虧本的”。
張桂英會覺得還不如直接啃一個桃子劃算。
桃子多了吃不完怎麼辦?一是使勁兒吃,二是送人,三是仍由它壞。
要是再用精貴的東西去炮製,她覺得劃不來。
當然,現在她人在謝家,一切都不一樣了。
做這東西的人是誰?是她閨女的救命恩人呢,彆說糟蹋精貴東西了,就是想用她的血衝水她也乾。
何況彆說,這桃子水還真很好喝呢!
胖嬸兒就說到,“可惜時候過了,咱家的桃子也摘完了,不然你們還能嘗嘗我們家桃子。”
“那個味道啊,鮮甜鮮甜的,脆甜脆甜的,我敢說,我就沒吃過比這更好吃的桃子。”
張桂英被說得不由地咽了口口水。
“真這麼好吃?”
“那可不是!”
“我給你說啊,咱們謝家風水好,不僅桃子呢,我家的菜就是比彆人家長得水靈,個頭更大,味道更好。”
“就像那冬瓜啊,長再大個也是嫩的,一樣好吃!”
說起冬瓜,鄒小麥就想起了前不久她大哥帶回了個大冬瓜,娘一問價錢臉就黑了,難得地把大哥給罵了一頓。
結果等吃完,她娘再一次把大哥罵了一頓,說買也不多買。
因為那冬瓜是超好吃。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她大哥也沒有再買到了。
想到這,她立馬舉起了小手跟著道:“我家吃過了特好吃的冬瓜的!我大哥買的!特彆美味!”
一旁的謝桃花挑了挑柳眉。
胖嬸兒卻不以為然,能有多好吃?再好吃能有她家小仙女種出來的東西好吃嗎!
這時謝桃花也跟著舉起了小手,問鄒小麥,“你大哥買冬瓜是不是割水稻前幾天,如果是的,那他應該是在我家的攤子上買的。”
鄒小麥連連點頭,“是的,就是那會兒!”
一聽這話,胖嬸兒一臉果不其然、不出她所料,就說哪能輕易就有菜能比得上她家的嘛。
倒是謝迎花和謝春花說好像沒見到鄒年豐。
謝桃花:“那時候天還黑著呢,姐姐你們沒看到也正常。”
胖嬸兒也大方,聽到鄒小麥誇好吃,便讓張桂英他們走時摘些菜走,鄒家來時拿了這麼多東西,他們也不好意思。
張桂英不由地悄悄瞪了瞪鄒小麥,這丫頭平時在家也不說話啊,怎麼一到這兒那小嘴兒就不停地吧啦吧啦。
謝桃花靈敏的眼睛看到了,便解釋道:“是家裡種的菜,值不了多少錢的。”
張桂英能信才怪,當初罵了買冬瓜回來的鄒年豐,不就是嫌冬瓜買貴了嘛。
隻道:“摘什麼摘,都是農家,誰家還能沒有那幾個菜呢。”
謝桃花直接問鄒小麥喜歡吃啥,地裡的菜都是她種,她能做主。
鄒小麥樂成了傻子,朝她娘得意的笑。
謝菊花和謝荷花趕緊打笑,“那我們有沒有啊?”
謝桃花頓時鼓鼓臉頰,“哪一回也是少了姐姐們的。”
“哈哈哈。”
“哈哈哈。”
說到這,張桂英再次感歎了謝桃花的能乾。
胖嬸兒就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淚道:“桃花的愛好就是種地啊,也是因為小時候啊,家裡窮吃不飽飯,桃花這丫頭從小就懷揣著這個念頭,想要家裡人吃個飽飯,所以呢,現在還去報了這個農業大學,就是專門研究怎麼種地的。”
謝桃花:???
一聽完,張桂英一下子有共鳴感了,“我家年豐也是啊,從小就喜歡玩那些機械的東西,但他又想讓家裡人乾活兒不要那麼累,報了那個什麼農業機械的專業,就想要是哪一天研究出來了,大家就輕鬆了!”
兩位老母親相視一看,眼裡都是熟悉的光,頓時就惺惺相惜起來了。
隻有謝桃花合理地懷疑鄒年豐同學的誌向並不是這個。
胖嬸兒可不曉得閨女內心的吐槽,反而訴說著對小閨女未來的擔心。
她道:“桂英啊,我給你實話說,我就是擔心我家桃花啊,我家桃花什麼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乾不得重活受不了累啊!”
“她馬上要走那麼遠,我這幾天晚上是根本睡不著啊,就怕她傷著哪裡了!”
如果要是謝老二在這兒,肯定會忍不住反駁,哪個睡不著了?晚上睡得最快最香的就是她了!
然而在場的人都不曉得。
謝桃花蹙著眉,嘴角落了下來。
而其他姐姐倒是對胖嬸兒說的話感同身受,她們寶貝大的妹妹,哪能說放手就放手啊。
胖嬸兒繼續道:“要是昨個兒救你家小麥的是其他人,肯定就不會像我家桃花一樣還進醫院了。”
“這都是我家桃花皮膚太嫩了啊,根本乾不了什麼事,一不注意就要受傷。”
“所以我收你們拿的東西就心慌得很啊!”
“我就經常念啊,桃花投生投錯了,投在了我們這農家來。”
張桂英否定她的話,“哪能是投錯呢,你看你家桃花被養得多好!”
“姑娘家柔弱點根本不是問題嘛,況且桃花自己爭氣考上了大學,以後也不考力氣吃飯呢!”
“不用愁不用愁,福氣都在後麵呢。”
隨著胖嬸兒的話,鄒小麥臉色跟著變化,一會兒擔憂一會兒釋然,然後靈光一現。
“桃花姐姐乾不了重活兒,那大哥幫忙就是了!都是一個大學,方便得很。”
“反正大哥一個大男人,力氣放著也沒用,還不如幫幫忙,大不了等我以後掙了錢給大哥發工資,就當是替我照顧桃花姐姐了!”
大家聽後有點哭笑不得了,這還是孩子呢。
不過謝家人還是拒絕了,拒絕的理由很簡單。
雖然桃花是救了鄒家的閨女,但他們也不能憑著這點恩情一直勞煩鄒家人,一直扯著人家不放。
張桂英是對謝家人更有好感了。
再加上上次在鄒家一家人也探討了這件事,她也覺得謝老太說得不是沒有道理。
不說現在救了命的恩情,就是普通鄰居,見到了幫一手才更有人情味嘛。
“不提勞煩不勞煩,都是一個村的,相互照看是應該的……”
她連忙拿出了當初謝老太勸說她的話說給謝家人聽。
最後還用了大兒子的話,“他倆都是李老師帶的,都是隔壁班,連老師都讓他們互相照看呢!”
這時謝桃花才恍然大悟,她就說名字咋就耳熟嘛,原來是隔壁班的同學。
至於對他們的提議,謝桃花並沒有冒然站出來拒絕。
一是路途不近,依著他們的想法也能安住他們的心。
二是天高皇帝遠,等她走了後誰也不知道那邊發生的事,她可以跟鄒年豐同學說清楚,或是凡事爭取自己做,少給人添麻煩的機會。
她想得很好。
果不其然,沒有太多的意外,謝家人最終還是讚成了。
鄒家人呆了不短的時間,謝家人想要留飯,但鄒家人果斷拒絕了。
謝家人無法,隻好多摘了菜讓人帶走。
謝菊花和謝荷花當然是沒走的,打定主意在天黑前才回家。
一家人吃了頓豐盛又美味的飯。
謝桃花剛要拉著姐姐回屋,就見娘叫了四姐謝荷花要說事。
謝荷花:“娘,有啥事搞快點哈,我還要去找小妹呢。”
胖嬸兒沒說話,隻是等人進了屋關了門,那張臉刷地落下來了。
眼睛盯著四閨女看。
謝荷花被盯得心裡毛毛的,“乾嘛呢娘,咱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
“那咱倆就好好說。”
“張清怎麼沒跟著你回來?”
“啊?”謝荷花很是疑惑,“娘我不是說了嗎?張清今天有事在忙呢,沒時間來。”
胖嬸兒冷哼,“你能哄過老娘這雙眼睛?”
“要好好說不?”
要看胖嬸兒要起身,謝荷花被氣得跳腳。
“好好說,好好說行了吧!”
“我都多大了,您還扯那一套,能不能來點新鮮的!”
她娘有一點不好,就是愛扯人褲子打人,從小到大都這樣,才不管你有多大。
胖嬸兒得意,“好使兒就行,換啥新鮮的?”
謝荷花滿臉不耐煩,礙於胖嬸兒的威逼說了家裡的情況。
無外乎就是那麼回事兒。
謝荷花和張清這麼多年就還隻有棒子一個孩子,嫌家裡人丁少,棒子也已經四歲了,催他們趕緊繼續生。
再加上嫁到一個隊的三姐謝菊花已經生了兩個,馬上第三個也要呱呱落地了。
家裡的老婆子不得眼紅啊!
可謝荷花目前想的是賺錢,雖然七個姐妹關係很好,但也想在姐姐妹妹麵前掙點臉麵好嗎?
所以她不顧老婆子反對,就拉著男人去了鎮上買吃食。
不管怎麼樣,一家男人是站在她這邊的,她心裡舒服了一點。
結果哪想到出師不利,第一天就出了意外,小妹在她那兒受了傷還住了院。
這下可好,家中的老婆子找到了話說了。
老婆子迷信得很,第一天生意就見了紅,這生意肯定做不得了!
非不讓謝菊花再出去了。
謝菊花氣得不行,她不求婆家能幫上她的忙,但也不要拖她的後退啊。
她支使她男人去遊說他自個兒的老娘,結果反被遊說到那頭兒去了。
這樣的男人有啥用?
她回娘家便沒有帶著了,一個人就回來了,免得看到都心塞。
胖嬸兒是難得地語塞了。
這是個啥事啊?
她是知道四閨女是幾個閨女中最為好強的了,但她直到現在才大開眼界。
“你跟那老婆子鬨就得了,咋還跟你男人鬨呢!”
謝菊花很是理所當然,“他不向著我,我乾嘛不給他鬨!”
胖嬸兒很嫌棄閨女:“是是是,是該鬨,但你得講究方法!”
“你小心這一鬨鬨不對頭,男人就徹底向著你那老婆子那邊了。”
哪成想她這個四閨女大放狂言,“向著就向著,我還不管他們了,反正我這生意必須得做!”
“……”
胖嬸兒拿著倔驢沒辦法,追根到底,謝菊花是覺得她的尊嚴大於一切了。
而一個姑娘最珍貴的是什麼,那就是尊嚴了。
胖嬸兒歎氣,“你老娘我見識短,賺錢這事兒也搞不會。”
“你要麼就自個兒憋著繼續想主意,要麼就去問問你姐姐們,問問你妹妹們,看有沒有啥好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