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懸確實該殺。
男子看著顧懸,如恩賜般地說道:“顧懸,就這麼活下去,你也沒有尊嚴,我便大發慈悲賜你一死。”
他手中旋轉著玄鐵的刀刃,俯下身,刀刃對準了顧懸的脖頸。
顧懸的四肢經脈已經被挑斷,還有四位聚府境的高手壓製著他,高出一個大境界的實力令他無法反抗。
始終微垂著頭的顧懸此時終於是抬起頭來。
在觸到顧懸眼神的那一刹那,黑衣男子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從始至終,顧懸一直沉默著,黑子男子還以為這位年輕的少年已經嚇傻了。
但他卻看到顧懸的眼神如同焚心烈火,目光隻一相觸,這灼烈的目光便似要將他剝皮抽髓。
黑衣男子的貼近顧懸脖頸的手顫抖了,他害怕這樣的顧懸,但也堅定了現在就要將他殺死的想法。
如斯少年便有如此心性,若是放他成長……
顧懸蒼白的唇緊抿著,他四肢百骸都充滿痛苦,全身經脈儘斷所帶來的的痛楚足以使一個心性堅定的人昏死過去。
但他卻沒有失去意識,不屈的意誌讓他保持無比的清醒。
似乎是注意到了黑衣男子的遲疑,陸渺渺在他身後忽然開口說話了,聲音清脆。
“閣下,您為何還不動手?”陸渺渺的聲音似山澗泉水般悅耳動聽,但卻淬著毒。
“魔族是我們北荒界共同的敵人,顧懸家族私通魔族,罪無可赦。”她一字一頓說道。
此時,剛剛抵達羅浮川的連瑤一手提著白骨長鐮,聽到了這句話,懵了。
顧懸家族?
私通魔族?
她這個正牌深淵之主本人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黑衣男子手中鋒利的刀刃陷入顧懸脖頸的皮肉,淡淡的血線從脖頸處緩緩流下。
連瑤隱在暗處,麵上蒙著掩蓋麵目的銀紗,她知道眼前的場景意味著什麼。
在《戮北荒》這本退婚流中,男主顧懸在開篇可謂低到了塵埃裡。
家族被仇敵暗算,被構陷私通魔族(當然她這個真的魔族並不知曉此事)。
曾與自己締結婚約、素未謀麵的未婚妻與仇敵勾結,將婚書撕碎,丟在他的麵前。
連瑤沒想到這開篇竟然如此勁爆,這些人是想殺了顧懸吧?
原書裡顧懸可是活了下來,然後開始手握逆襲劇本,一路走上人生巔峰。
但現在他又該怎麼逃?
連瑤知道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她就是要趁顧懸尚未成長起來,解決未來的宿敵。
隻要她隱匿在羅浮川的上空,什麼都不做,顧懸便馬上會被這黑衣男子殺死,自己來這裡最開始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連瑤握緊白骨長鐮的手指頭屈起,她略一低頭,便直直對上了顧懸的深邃黑眸。
她隱匿在羅浮川的上空,暗中觀察著這一切,按道理來說顧懸是不會看到她的。
但連瑤卻覺得顧懸的眼神恍若實質,穿透了被血色染紅的雲層,就這麼靜靜看著她。
少年的眼中看不出太多的情緒來,卻並不死寂,反而帶著蓬勃不屈的意誌。
像冰原上獨行的孤狼,強大並且堅定。
暗紅色的血光與霞光,在他的黑瞳上交織成一種極為迷人的色彩。
就在此時,貼在他脖頸上的刀鋒似乎是終於下定了決心,緊握刀柄的指節驟然間變得蒼白,刀刃向下按去。
但出現了一股全然陌生的力量。
身披黑色羽衣的男子震驚抬頭,看到了一片純粹的白色如雲霧般降落,旋轉紛飛似花,連瑤白色的衣袖攔在了顧懸的身前。
她手中白骨長鐮從天而降,彎曲的利刃挑飛刀鋒,將黑衣男子逼退了好幾步。
黑衣男子瞳孔驟縮,他隻感覺到了強大迫人的威壓將他攔開。
待抬頭的時,他便對上連瑤在銀色麵紗上露出的雙眸,明亮清澈,眼尾微挑,似蘊著濛濛霧氣,攝人心魄。
一直藏在羅浮川上空的連瑤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一衝動,竟然就將那黑衣男子手中殺人的利刃給擋了下來。
她全然憑借本能,下意識便將顧懸從致死的刀刃之下救了出來。
連瑤手中的白骨長鐮抵著他手裡的匕首,逼退黑衣男子,兩人齊齊往後退了數十丈。
陸渺渺被這異變驚得愣在原地,許久後方才驚恐尖叫一聲:“救他——”
原本按著顧懸的四位聚府境的高手在呆愣後,忙鬆開顧懸,顧懸的身體頹然委頓在地,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他閉上眼之前,隻看到了漫天的血色之中唯一的那抹純白顏色。
四位聚府境高手從連瑤身後襲來,想要救下被連瑤逼退的黑衣男子。
但沒想到披著黑色羽衣的手臂一揮,黑衣男子喝道:“不用管我,殺了他。”
四位高手聽令,齊齊轉身,往身後的顧懸飛去。
但連瑤已經收起白骨長鐮,身形似鬼魅,比他們的速度更快。
她俯身將身受重傷的顧懸攬入懷中,周身威壓將趕上來的一乾人等全部逼退。
“羅浮川顧家私通魔族?”連瑤朝他們笑了起來,藏在麵紗之上的眼眸微眯,“你們說得對,他就是私通了,我來救他了。”
屬於深淵之主的滔天魔氣在羅浮川的陣法中掀起無形巨浪,連瑤與顧懸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唯留下黑衣男子與陸渺渺一行人,幾人人相顧無言,數臉懵逼。
“她是誰?”
“真的有魔族來救他了?”
“怎麼可能,私通魔族不過是一個借口而已,魔族那群嗜血的家夥怎麼可能與我們人類達成合作?”
“那怎麼辦?”
“去查,到底是誰把他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