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六章(2 / 2)

連瑤腳下的危光一踉蹌,險些把三人晃得墜落下去,好在連瑤及時擺正危光的方向。

她聽見華崢說的話,感覺到心裡有些堵得慌。

顧懸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問道:“怎麼了?”

連瑤一手垂了下來說道:“風有點大。”

顧懸越過她的肩頭,看到遠處大紅的落日緩緩墜入青山之後。

他們回來的速度很快,及時在剛入夜的時候回到了玄暉派。

蕩魔石與濯身石還是靜靜佇立在玄暉派的山門門口。

三人在玄山之下道彆。

“我……我就先回丹霞峰了!”華崢朝他們揮了揮手說道,“這次真的謝謝你們了。”

顧懸朝他點了點頭,目送華崢往丹霞峰飛去。

“回去吧。”他轉過頭,朝連瑤說道。

連瑤的模樣卻還是有些失魂落魄,她一想到華崢說的話就有些不是滋味。

很多玄暉派的弟子,都覺得自己終有一天會死在魔族手上,當然事實上,確實有無數玄暉派的修士,在與魔族的抗爭中死去。

“啊……好。”連瑤眨了眨眼,霧濛濛的眼眸有些空洞。

她踏上通往明穀峰的索道,走在了顧懸的麵前,因為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

走啊走啊,直到他們快要到索道儘頭的時候,顧懸的聲音卻在她的身後響起。

“我不這麼覺得。”顧懸在她身後說道,嗓音環繞在她的耳邊。

連瑤的腳步一頓,她藏在袖子下的手輕輕攥起:“可是事實如此。”

“至少你不是如此。”顧懸的聲音馬上響起,沒有絲毫猶豫。

連瑤一怔,沒有再說話,隻扁了扁嘴,自顧自往明穀峰走去。

她哪裡不是了,她當然是。

她來玄暉派的目的,不就是要為了取回焚心石嗎?

雖然連瑤本來也沒有打算用焚心石將魔域深淵解除冰封,但她依然是堅定地覺得自己要將魔域深淵中萬千魔族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而不是被封鎖在玄暉派的奈何天中。

回到自己房間裡的連瑤心煩意亂,她將自己房間的窗子打開,看到窗外的如水月光照進來。

連瑤坐在窗邊,沒有睡意。

她抬眸看向窗外的樹影,那高大鬆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

連瑤覺得這樹影長得實在是有點像沈長鬆,心煩意亂,於是便想起了什麼。

說起來,上次沈長鬆還割了她手背一劍,也不知道想乾嘛。

連瑤想起這茬來,便將懷裡的《濯身訣》又掏了出來,打算看上麵無聊的小學生修煉法來助眠。

但當她借著月色,翻開《濯身訣》的第一頁的時候,就發現上麵的內容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濯身訣》上麵的內容,已經從無聊的入門修煉方法,變成了其他的東西。

連瑤的手指在《濯身訣》的第一頁上慢慢劃過,上麵每一個字她都認得,怎麼連起來就看不懂了呢?

“魔族的起源。”連瑤看到上麵的內容,輕輕皺起了眉頭。

眾所周知,在先古時代,妖獸橫行的北荒界中,是沒有魔族的。

魔族的出現,要追溯到數萬年前,玄暉與魔域交界處附近的所有人類離奇身亡開始。

那時,玄暉、天衢、絡月三者鼎立的北荒界格局已經出現,所以三大勢力分彆派出人去查探,發現那些人類死於某種未知的生物。

這種生物殘暴嗜血,周身有邪惡的氣息環繞,源源不絕地從魔域深淵中出現。

他們強大不畏死,對死亡與殺戮有著難以言喻的迷戀,似乎人類的鮮血與白骨就是他們的養料。

這是比在先古時期就已經滅絕的妖獸還要更加可怕的存在。

連瑤讀到這裡,目光平靜,她白皙的指尖放在《濯身訣》的第一頁上,看到了最後一行字。

“可是——吾身為深淵之主,卻有一事非常困惑。”

“魔既以人類的性命為食,那麼身為獵殺者的我,在第一次誕生的時候,是以人類的姿態?”

“受魔域深淵魔氣吹拂而生的魔族,從未接觸過人類,為何也能略懂人類之語?”

連瑤的好奇心馬上被挑了起來,趕緊翻下一頁。

卻看到上麵雋秀的字跡寫著:“隱藏身份與人族交往多年,這個答案我還是沒有找到。”

雲君故簡直就是傻逼,這玩意也寫上去,跟有什麼區彆嗎!

連瑤將《濯身訣》重重合上,帶著巨大的疑問,往後翻了好幾頁,卻發現後麵的內容又變回了小學生修煉口訣。

看來僅僅過了幾天,後麵的內容還沒來得及變成真正的內容。

不過《濯身訣》前兩頁的內容實在是太重要了,連瑤略一思忖,便將前麵兩頁已經出現了真正內容的書頁給撕了下來,折好之後藏在更深的地方。

《濯身訣》是沈長鬆給的,他隨時有可能拿回去,而且這本典籍已經被沈長鬆撕過一遍了,她再撕一次也沒關係。

連瑤將前兩頁內容藏好,將《濯身訣》放在桌上,花了很長的時間洗漱之後,這才爬上床沉入了夢鄉。

而在她房間窗外那株高大的鬆樹之上,卻有一個人影動了動。

沈長鬆抱著劍,一雙眼被蒙在黑布之下,耳中捕捉著連瑤方向傳來的聲音。

直到她聽到連瑤睡著之後傳來的均勻呼吸聲,沈長鬆這才提著劍從鬆樹上跳了下來。

他的身形微動,仿佛鬼魅般的身影閃進連瑤的房間。

隻聽見一聲幾不可聞的長劍出鞘聲,蕩魔劍從劍鞘中抽出,發出微鳴。

如水的月色照在蕩魔劍的劍身上,平滑的劍身仿佛鏡麵一般耀眼。

沈長鬆看著閉目躺在床上的連瑤,月光被劍鋒反射,明亮的光芒出現在她的臉上,長睫安靜,襯出她美好的睡顏。

他想到了鳳凝口中的複述,刀鋒慢慢放到她的脖頸上。

沈長鬆什麼也看不到,他看不到連瑤靜謐的睡顏,所以他不會有絲毫心軟。

就算錯殺,也不能放過。

握在劍柄上的手緊了又緊,沈長鬆正待下手。

他的身後卻傳來了衣物翻飛的悉索聲。

“師父。”顧懸站在窗邊,高挑的身影擋住大半月光,將他的影子映在房間裡。

他的聲音不大,似乎怕吵醒誰。

連瑤在床上翻了個身。

沈長鬆沒有說話,原本放鬆了些的手卻又握緊劍柄。

顧懸直接閃身上前去,按住沈長鬆握劍的手道:“師父若有什麼疑問,隻管來問我便是。”

“你知道我想問什麼?”沈長鬆的聲音冰冷。

“我不知道您要問什麼。”顧懸的回答滴水不漏,“但您若問,我便會有答案。”

沈長鬆收劍入鞘,他確實有所懷疑,鳳凝的話更加坐實了他的懷疑。

他一向是懷著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的原則。

以前是,現在也是。

但顧懸的天賦極佳,是他很欣賞的弟子,他會尊重顧懸的意見。

因此,沈長鬆薄唇翕動:“你可有見過她的《濯身訣》?”

顧懸目光轉向連瑤書桌上躺著安安靜靜的《濯身訣》,點頭道:“在她書桌上。”

“展開,將其中內容念與我聽。”沈長鬆的聲音毫無波瀾起伏。

顧懸翻書,發出嘩啦聲響。

“日出時,盤腿而坐,閉目而思,天地靈氣充盈於周身,此時深呼吸之後,便會感覺丹田之內已然吸收些許靈氣……”顧懸照著《濯身訣》上的內容,一字一頓,咬字清晰。

沈長鬆早已將這《濯身訣》翻過無數遍,其中內容倒背如流,顧懸所念的,確實是《濯身訣》中的小學生修煉口訣,一字不差。

他確定那日,連瑤的血已經滴在了《濯身訣》上。

若她真是……《濯身局》上內容應該會發生變化才是。

心中戒備放下三分,沈長鬆的麵容在月下顯得有些冷硬。

“你說若有疑問,問你便是?”沈長鬆問道。

顧懸目光掃過連瑤依舊閉著眼的睡顏,篤定點頭,聲音清朗:“問我便行。”

“隨我來。”沈長鬆轉身跳出窗外。

師徒二人在夜色下的玄暉派的天空飛過,而後來到玄山腳下。

往玄山之上走,是清光殿。

若往下走,便是玄暉派的另一處禁地。

“這是祭堂,玄暉派近萬年來死在魔族手上修士的牌位,都在這裡。”沈長鬆手指握緊,再次抽出了蕩魔劍。

鋒利的劍尖直指顧懸:“逝者麵前,若有一字虛假,這裡便會多一個牌位。”

顧懸抬眸,看到了祭堂籠罩在黑暗中的萬千木牌,其上鐫刻著逝者的名字。

他直直望著沈長鬆,沒有絲毫躲避的意思。

“好。”他的心跳平穩,落入沈長鬆的耳中。:,,,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