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佳南醒來時, 又聞到了醫院裡那種消毒水的味道。
這味道，每次聞到, 都令人不快。
紀佳南緩緩眨了一下眼, 而後感覺自己左手被人輕輕握了一下。
紀佳南轉頭，對上男人英俊的臉。
霍念成眸色深沉, 麵上沒什麼特彆的表情, 像是在竭力壓抑著什麼似的。
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 但對上他的視線, 紀佳南卻知道, 男人是在生氣。
“我……”紀佳南說了一個字就頓住, 喉嚨發乾, 聲音也有些啞。
她感覺自己記憶又斷片兒了似的。
她心思立刻轉到傳承娛樂答應遞選題的事情上, 一時驚坐起。
霍念成起身，按住她的肩，蹙眉看著她：“這又是怎麼了？”
紀佳南有些恍惚：“我不是在做夢吧？呃，我記得，我應該是在……傳承娛樂呀……文祥呢？？”
霍念成看著她一會兒, 良久, 沉聲道：“你今天從傳承娛樂出來的時候暈倒了。文祥把你送來的醫院……我先然他回去了。”
紀佳南靜了片刻，慢慢點一點頭：“啊……這樣。”
不是夢, 她就放心了。
霍念成忽然又緊緊握了一下紀佳南的手。
他握的力道, 讓紀佳南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到男人身上。
“我是不是……太縱容你了？”
霍念成麵上看不出什麼特彆的情緒，聲音也依舊是淡淡的，然而他的眼底, 卻潛藏著淡淡的怒意。
這男人……是認真的。
紀佳南忽然心裡有些慌：“霍……你這是怎麼了？……你在說什麼？”
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威壓，那種氣場，讓她莫名地有些害怕……也有些擔心。
她很久沒見霍念成這副模樣，以至於她完全忘記了，眼前的男人，可以是叱吒商場、玩弄人於鼓掌之中的天之驕子，也可以是殺伐果斷、手段狠戾的惡魔。
他願意在她麵前收起他的鋒芒，並不代表，他沒有令人畏懼的那一麵。
霍念成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你一醒來，關心的就是工作，是文祥，你怎麼不問問，你為什麼會躺在醫院裡？！”
說到最後，男人聲如寒冰，一字一頓，像是一下一下迎麵砸來的冰棱。凍得紀佳南心驚膽寒。
紀佳南莫名有些心虛，微微垂眸，不敢與霍念成對視：“呃，對……那醫生說什麼了？”
霍念成冷冷道：“你是因為嚴重貧血導致的低血壓，再加上近期營養不良、疲勞過度，引發的心悸，胸悶，和低血糖。”
“呃……這樣。”
紀佳南有些尷尬，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不過，她怎麼還有貧血呢……腦殼痛。
霍念成漠然道：“醫生還說，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需要加強營養，多休息，不適合長期勞累的工作。”
紀佳南微微蹙眉，心中隱有不好的預感。
頓了頓，霍念成直接說出了他的結論：“所以我認為，你現在應該停止一切工作，專心休養。”
紀佳南頂著男人的威壓，和他對視了兩秒，而後硬氣地說了三個字。
“不可能。”
開玩笑，現在讓她停工，把文祥當什麼了？把章婕當什麼了？把之前他們所有的努力當什麼了？！
霍念成微微眯眼，而後，他忽然俯下|身，伸出一隻手，撐在了紀佳南臉側的枕頭上。
紀佳南一驚，在霍念成徒然靠近的時候，‘唰’地彆過臉去。
“看來……我是真的，把你慣壞了。”
男人在她耳邊低聲道。
他離得太近了，幾乎與她呼吸相聞。
說話時微微掀起的唇，似有若無地擦著她的耳垂而過。
那種溫熱的，讓人忍不住有些戰栗的觸感，卻殘留在了皮膚上。
紀佳南有些難受地微微動了一下，這一動，卻是自己將臉給人送上了門去……
男人於是也沒客氣，順勢便在她白皙粉嫩的臉頰上輕啄了一下。
“這麼迫不及待？”
末了，還不忘調侃她一句。
紀佳南臉都漲紅了，整個人恨不能團成一隻蝦米，縮進被窩裡。
拚力氣是拚不過男人的，於是紀佳南也隻能口頭抗議一下：
“霍念成，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人，你算什麼好東……算什麼男人！”
霍念成我行我素，充耳不聞，依然貼在她耳側，沉聲道：“你也知道……你是病人啊？”
頓了頓，他忽然笑了那麼一下：“至於我算不算男人……等你好了，我不介讓你親自檢驗一下。”
紀佳南背脊一涼，莫名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好……好可怕……
霍念成忽然挪動了一下手臂，摁住了紀佳南的肩：“你真的很不聽話……”
男人的唇，不知何時，熨帖上了她白皙的頸。
“我覺得……你缺點兒教訓。”
肩上傳來的力量，是絕對的，壓倒性的。
紀佳南這次是真有點怕了。
她微微一轉頭，忽然看見了掛在輸液架上的吊水。
“啊——”
這一聲輕呼，成功阻止了霍念成的動作。
霍念成微微抬頭，順著紀佳南的視線，看了過去——
紀佳南打吊的水已經見底了，殷紅的血，順著手背上那根小管子開始慢慢回流。
霍念成立刻直起身，頭也不回地，迅速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