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成也跟著他坐了下來，與他四目相對。
霍念成認真地看著他：“你有什麼話，想要跟爸爸說的嗎？”
霍思源：“……”
霍思源放在腿上的小手，有些緊張的攥緊了起來。
沉默片刻，霍念成看著他，一字一頓，再次問道：“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霍思源圓圓的眼睛裡都能看見淚光了，他眨了眨眼，用力將眼淚憋了回去，而後小聲道：“有……我剛才沒說實話。”
霍念成微微一點下巴，示意他繼續。
霍思源：“我……嗯，沒睡覺。”
霍念成點了點頭：“嗯。那你在屋子裡忙什麼呢？為什麼要鎖門？”
霍思源低著頭，半晌，才難以啟齒地說：“我……在疊千紙鶴。”
霍念成看著他：“疊紙鶴就疊紙鶴。為什麼要撒謊呢？”
霍思源微微鼓了一下臉頰，臉慢慢紅了。
過了許久，才不好意思地說：“我怕你們笑我。”
他微微抬頭，偷瞄了霍念成一眼：“尤其是爸爸你……我怕你說我。沒有男孩子會……疊紙鶴。”
霍念成笑了那麼一笑：“是送人的？”
霍思源重重點了一下頭。
霍念成：“送誰？”
霍思源紅著臉，許久沒說話。
霍念成耐心引導著：“你還記不記得媽媽跟你說過，爸爸媽媽既是你的爸爸媽媽，也是你的朋友？你有什麼事，都可以告訴爸爸媽媽。我們可以一起討論，幫你出主意。如果我們覺得你這件事做得不對，我們會告訴你為什麼。至於應該怎麼做，該不該做，你可以自己決定。我們一直都是這樣的，不是嗎？”
霍思源沉默了許久，點頭：“嗯。我知道。”
霍念成：“所以，為什麼要撒謊呢？”
霍思源低頭：“對不起爸爸，我不應該撒謊。”
霍念成點了點頭，繼續道：“嗯。我平時跟你說要有男孩子氣概，是指你做事要有擔當，有勇氣。敢承擔責任，敢麵對困難。至於你說，這是送彆人的禮物，隻要是自己用心去做的，爸爸不會笑你。是送女孩子的？”
霍思源點了點頭，眼中也露出些笑意：“嗯。”
霍念成也跟著溫柔的笑了一下：“願意跟爸爸說說，是誰嗎？”
霍思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爸爸你也認識的……知樂姐姐。”
霍念成微微一挑眉：“林知樂？”
霍思源肯定道：“嗯！”
霍念成若有所思：“哦……知樂姐姐平時確實挺照顧你的。送她禮物感謝一下，也是應該的。”
霍思源不樂意了，糾正他父親道：“這不是感謝！我喜歡知樂姐姐。我聽說，七夕節是跟喜歡女生表白的日子，還可以送她們禮物。”
霍念成蹙眉：“誰告訴你的？”
霍思源：“文祥叔叔！”
霍念成：“……”
又是文祥！
看來真的要讓紀佳南扣他獎金了。成天無所事事，就知道帶壞小孩子。
“爸爸……”霍思源搖晃著霍念成的胳膊，“爸爸，你有在聽嗎？”
霍念成笑了那麼一笑：“嗯？你繼續說。”
霍思源很有成就感地說：“我同學告訴我，女孩子都喜歡這種可愛的東西。我打算折一千隻千紙鶴給知樂姐姐，到時候，她一定會很感動的。”
“……”
霍念成想了想林家那位假小子，已經預料到了自家兒子碰壁的場麵。
霍思源眼睛亮閃閃地盯著霍念成：“爸爸，你覺得知樂姐姐怎麼樣？”
那樣子，像極了挖到珍寶，迫不及待向人炫耀，想要獲得誇獎的模樣。
霍念成搜腸刮肚想不出詞，最後也隻能說：“確實長得挺可愛的哈。”
霍思源有些老成地搖了搖頭：“知樂姐姐很漂亮，不過我喜歡的是她的性格。”
霍念成：“……嗯，爸爸知道了。”
霍念成一家和林競一家素來交好。林競的女兒林知樂也經常到霍念成他們家裡來玩兒。
這個林知樂也是個奇人。不知道是不是受林競的影響，林知樂的性格特彆……爺們兒。
和養尊處優的霍思源不同，林知樂自小在軍區大院裡長大，從小就和男孩子混在一起。軍體拳、籃球、足球、田徑，一樣都沒落下。而且據說，她的朋友在學校被高年級的校霸欺負了，都是她去出的頭。結果高年級的校霸被她揍了個滿頭包，再也不敢去找她朋友的麻煩。
那叫一個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頗有其父之風。
霍念成跟紀佳南講這樁八卦，內心也是五味雜陳：“想不到這霍思源竟然喜歡這種類型的……這是小時候缺父愛了麼？而且，林知樂還比他大三歲，也不知道他腦瓜子是怎麼搭上這根弦的。”
紀佳南笑：“知樂是男孩子氣了一點，不過也沒什麼不好。我就喜歡女孩子大氣獨立一點。”
霍念成無語：“……就你兒子那副弱雞樣，和她湊一塊兒，怕不是會被天天吊起來打。不過，我也不覺得林家那姑娘，會欣賞這種文文弱弱的小男孩兒。”
紀佳南不樂意了：“哪兒有這麼說自家兒子的？”
霍念成聳了聳肩：“生活會教會他做人的。多點磨礪，也是好的。”
紀佳南：“……”
結果一語成讖。
七夕節那天晚上，霍思源抱著那一大瓶千紙鶴，垂頭喪氣地回了家，臉上還掛著風乾的淚痕。
紀佳南一邊安慰兒子，一邊轉移他的注意力：“今天媽媽讓廚房幫你準備了你喜歡的巧克力藍莓慕斯，要吃嗎？”
霍念成站在一旁附和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想了想，又翻譯成了霍思源能聽懂的版本：“林知樂不適合你。以後還有彆的好女孩兒，好吧？”
霍思源擦掉眼淚，倔強地說：“我不！我就喜歡知樂姐姐！她是最好的！文祥叔叔說了，女大三，抱金磚。除了知樂姐姐，我誰都不要！”
霍念成：“……”
紀佳南：“……”
（三）新家
霍思源上小學的前半年。
某日，霍思源陪著紀佳南在陽光房裡看書。
具體來講，是紀佳南在看書，霍思源在一旁拿著畫冊瞎塗。
“霍思源，你喜歡住在這裡嗎？”休息時，紀佳南放下手中的書，忽然問道。
霍思源抬起頭，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的媽媽，不明白她為什麼忽然問這個問題。
“喜歡啊！”不過提起霍宅，他倒是有說不完的話題，“我喜歡在湖邊看睡蓮，還有裡麵的金魚。還喜歡奶奶的庭院，春天櫻花開的時候，特彆漂亮。我也喜歡閣樓上那個放映室，在裡麵看電影可爽了。還有爸爸的書房。”
前幾個地方，紀佳南都不奇怪。不過聽他提到霍念成的書房，紀佳南倒是頗有些新奇。
“哦？為什麼喜歡爸爸的書房？”
霍思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嗯，我覺得爸爸工作的時候特彆帥。”
他悄聲道：“我有一次看到爸爸和周叔叔他們對著電腦開會，爸爸講話的樣子可Man了！”
紀佳南噗嗤一笑：“你還知道什麼是‘man’？”
她心中一動，問道：“不會又是文祥叔叔教你的吧？”
霍思源大方承認：“對呀，就是文祥叔叔教我的。他還教了我好多英文呢。”
“……比如？”紀佳南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就文祥那狗屁不通的英文水平，能教出什麼好東西？
霍思源用可愛的童音大聲說道：“You are my heart， you are my liver， you are my baby little sweet pancake! （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的寶貝小甜餅！）”
全是土味中譯中，顛三倒四不說，還帶壞小朋友！
紀佳南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以後不準跟著文祥學英文了！絕、對、不、許！”
霍思源癟了癟嘴，委屈問道：“為什麼啊？”
紀佳南瞪著他：“因為文祥叔叔教你的，都是錯的！你想學英文，讓爸爸教你！爸爸小時候，一直住在英國。他會教你最純正的英式英語。”
“啊？爸爸這麼厲害的嗎？”霍思源眼神忽然一黯，“可是爸爸一直都很忙。”
紀佳南心微微一軟：“但是為了你，爸爸還是能騰出時間的。以後每周末，周六周日，每天爸爸教你一小時英語。”
霍思源眼睛一亮：“好！”
說著說著就被小孩兒帶偏了題，紀佳南將話題又拉了回去：“如果媽媽說，我們打算搬家，你願意嗎？”
霍思源愣了一下：“我們為什麼要搬家啊？”
紀佳南笑：“因為你今年下半年，就要上學了。上學每天早上八點鐘之前就要到學校。如果我們住在這裡，你每天早上五點半就要起床。如果我們搬去新家，你早上可以睡到七點。”
霍思源一臉震驚，半晌後道：“那還是搬家吧。”
他思考兩秒，又問：“祖奶奶和我們一起搬嗎？大伯呢？管家爺爺呢？大廚呢？”
果然是養尊處優慣了，一點可能會影響生活質量的因素都不放過。
紀佳南看著他：“他們不搬。隻有爸爸，媽媽，你，和Vivian。還有一個幫忙的阿姨。新家雖然沒有現在這麼大，但是也夠你玩兒了。”
霍思源嘟了嘟嘴：“我可以不去上學嗎？”
紀佳南微笑：“不可以。彆的小朋友都去上學，你如果不去，那不僅沒人陪你玩兒，以後小朋友們聊什麼，你也聽不懂了。”
霍思源歎了口氣：“好吧，那還是去吧。”
霍思源過了一會兒，又問：“那我們搬去新家，還能回來玩兒嗎？”
紀佳南：“當然，放假的時候，我們就回來住。”
於是在霍思源上學前兩個月，霍念成一家搬到了新居。
四居室的高檔公寓，小區環境好，配套設施齊全，而且非常安全。離霍思源的小學、紀佳南的工作室都很近。
搬進新居的那天，紀佳南將那幅《睡蓮》掛在了臥室的牆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霍念成摟著她的肩，和她一起欣賞牆上的油畫：“這麼開心？”
紀佳南將頭靠在他肩上，輕笑：“嗯。主宅雖然好，但實在是太大了。人多嘴雜不說，還總覺得缺了點‘家’的感覺。我果然還是不適合住在‘城堡’裡。”
“現在這樣就好，就隻有我們一家三口。”
“我喜歡這種感覺。”
寧靜的小確幸。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放出最後一章！麼麼噠(づ￣ 3￣)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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