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手中的重量卻不像是一個人,他猝然回頭,見那人的影子一閃,頃刻被火舌舔了回去,自己手中隻有一根斷臂。
謝允心裡好像被人重重地捏了一把,猛地驚醒過來,一身冷汗。
他發現自己在一間低矮的民房裡,破窗紙糊得半遮半路,房梁屋舍都上了年紀,屋裡的桌椅床褥卻是嶄新的。
謝允試著動了一下,胸口處傳來陣陣悶痛,可能是給“祿存星”仇天璣那一掌震傷了,他嗆咳兩聲,吃力地坐起來,在床沿上歇了片刻,陡然想起了什麼,立刻便要站起來往外走。
這時,木門先是給人輕敲了兩下,隨後“吱呀”一聲,從外麵推開,走進來一個少年。
來人與謝允目光對上,立刻麵露喜色,說道:“你可算是醒了!”
這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長身玉立,俊美修目,是一副好俊的相貌,言語間像是謝允的舊相識。
謝允一看見他,倏地愣住:“……明琛?”
兩人麵麵相覷了片刻,幾乎異口同聲道:“你怎麼會在這?”
謝允用力掐了掐眉心,往外走去:“算了,你不用告訴我,我還有些事,回來再同你一敘……”
“三哥,”少年回身輕輕合上門,低聲道,“北鬥貪狼與祿存現都在華容城中,城裡戒備森嚴,現在無論如何不能出去,你且忍耐片刻。”
謝允搖搖頭,說道:“我非去不可。”
說來也奇怪,謝公子待誰都是一張嬉皮笑臉,哪怕是對著陌生女孩子也很能自來熟,然而對這口稱“三哥”的明琛態度卻十分嚴肅,幾乎有些惜字如金了。
“是為了你客棧中的朋友麼?”明琛彆住房門,說道,“你先聽我說,我已經叫白師父前去探查了,一有消息,立刻回來告訴你。那客棧現在已經燒得不像樣子了,你身上又有傷,倘若白師父都無功而返,你去有什麼用?”
謝允想了想,承認人家說得對,他雖然嘴上時常吹牛不打草稿,心裡卻也不是全無自知之明的,知道那青年口中的“白師父”比自己高明不是一點半點,便也沒有執意要求出門添亂。
明琛見狀鬆了口氣,放開彆在門上的手,走進屋裡坐下,問道:“你和誰攪在了一起?要不是青梅認出你,及時將你帶回來,今天豈不懸得很?嚇死我了。”
“說來話長,代我謝謝青梅姑娘。”謝允伸手一探小桌邊的茶壺,見裡麵竟是溫的,可見服侍的人十分妥帖,他喟歎一聲,倒了兩杯茶,推了一杯給旁邊的少年,幾次欲言又止,之後還是將要說的話咽下去了,隻是不鹹不淡地問道,“小叔近來身體怎麼樣?”
“父親很好,多謝。”明琛接過茶杯,頓了頓,又道,“隻是你動輒音訊全無,我們都很惦記,逢年過節,時常聽父親念叨三哥。”
“嗯,”謝允言語間竟帶出幾分拘謹來,“我的不是,今年過年我回去看看他。”
明琛輕聲道:“三哥,回家去吧,外麵這麼亂,你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謝允眼皮一垂,不動聲色道:“我跟我家師發過重誓,學藝不成不回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好食言而肥?”
明琛無奈道:“那你倒是學啊,一年倒有十個月在外遊曆,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我聽說你不讀書不習武,就學了個什麼……鑄劍打鐵?”
謝允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沒搭腔,目光一直盯著門口。
這時,外麵突然有人敲門道:“少主。”
謝允不等明琛反應過來,便一躍而起,拉開房門。
門口站著個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見了謝允,先恭恭敬敬地行禮道:“三公子。”
“白先生快彆客氣,”謝允虛扶了那中年人一把,問道,“怎麼樣了?”
這白先生一低頭,說道:“……三公子還請放寬心。”
謝允的心微微一沉。
白先生也不廢話,詳細地給他描述了前因後果,道:“北鬥貪狼與祿存本是衝著嶽陽霍家堡去的,半路突然不知得到了什麼消息,與大隊人馬分開,臨時改道華容,直奔那間客棧,進去後不由分說便要抓人,客棧中當時有不少好手,然而終於還是寡不敵眾。倘若當時就強行突圍也就算了,可據說是隨行有弱質婦孺,為了保護他們,這些朋友們不得已暫時撤入客棧中,想派人出去尋求救援,不料仇天璣早有準備,見他們撤進客棧,立刻命手下將那裡團團圍住,架起上百條毒水杆,直接封死路,又放了火……客棧後麵有個酒窖,當時火著得太快了,誰也沒辦法。”
謝允的臉色一瞬間難看到了極致,整個人似乎晃了一下。
明琛叫道:“三哥,你……”
“不對,”下一刻,謝允卻忽然一抬眼,飛快地說道,“北鬥的人現在還在城中‘巡邏’麼?貪狼不是這麼有閒心的人,他們不走,必不是為了多蹭幾頓飯,肯定有人逃脫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