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無常(2 / 2)

有匪 priest 6341 字 10個月前

而就在這時,周翡忽然一壓刀柄,倏地鬆了手。

望春山在方才兩邊角力中生生給壓出了一個弧,周翡這邊一鬆手,刀身頓時飛快地震顫起來,方才沒有抖落的牛毛小針起霧似的迸濺了一片,寇丹不得不揮長袖擋在自己麵前。

周翡給自己爭取到了這一刹那,她險而又險地側頭躲過那支吹箭,隨後探手一拉震顫不休的刀柄,猛地往前一送。

望春山從短鉤中間穿了進去,刀尖在極小的活動空間內輕輕一擺,竟然又是“不周風”中的一招,受短鉤所限,她的動作極輕微,卻極精準——真好似一陣無孔不入的小風!

鋒利的刀尖頓時豁開了寇丹的長袖,寇丹當時隻覺得自己攬在懷裡的是一條毒蛇,抓也不是,放也不是。

她惱怒之下,運力於掌,死命將周翡的長刀往下按去。

可這一掌既出,寇丹卻沒有感覺到周翡的反抗之力。

周翡方才那險惡的一招仿佛隻是虛晃,她手中刀不著力地隨著寇丹的力道沉了下去,叫這刺客頭子重重的一腳踏了個空。

寇丹微妙地踉蹌了一小步,短鉤一顫,她心裡暗叫一聲“糟”,果然周翡見縫插針,那被卡在短鉤中“身陷囹圄”的長刀立刻又由虛轉實,自上而下的掃過了寇丹的腳背。

寇丹的繡鞋上繡著三朵並排綻放的黃花,周翡一刀下去,正好將三朵花心連成了一條線,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森然的刀鋒從寇丹腳背上飛掠而過,她驀地變了身法,後退半步,向周翡飛起一腳,繡鞋鞋尖上迸出一柄小刀,捅向周翡腰側。

周翡一擰手腕,整個人連同望春山一起飛身而起,在短鉤中間打了個旋——這是她第三招“風”。

寇丹動了腿,短鉤上頓時有了微小的縫隙,周翡的長刀頃刻間脫困而出,隨後她竟不停歇,行雲流水一般墊步、轉身,一刀自上而下、大開大合地劈了下來——好像小小的旋風瞬間成了斬斷天河的利刃。

在場眾人愣是都沒看清她怎麼變的招!

寇丹愣已經連退三步,狼狽地躲開,頭上發髻被刀風所激,滿頭青絲頓時垂了一肩一背。

這幾近神來一刀叫趙秋生將心提到了嗓子眼,隻看得眼花繚亂,當即真心誠意地叫了聲“好刀”。

直到這時,周翡方才強行壓下去的踟躕與猶豫才化為烏有,她心裡終於真正做到了隻有刀。

這大半年一來,周翡雖然勤奮,雖然每天都有全新的感悟,但她和破雪刀之間,一直有一層模模糊糊,幾次觸碰到、卻都未能捅破的膜。

而那層“窗戶紙”終於在她退無可退的時候破開了。

“刀法一個套路是死的,人卻是活的……”

“你既不是李前輩,也不是李大當家,你的刀落在哪一式呢?”

破雪最後三式,“無鋒”、“無匹”與“無常”,李徵乃是南刀之集大成者,功力深厚,幾乎到了“大巧若拙”、“利刃無鋒”的地步,因此他的破雪刀是“無鋒”。

李瑾容天縱奇才,少時輕狂任性,一朝生變,無數艱難險阻像四十八座甩不脫的高山一樣,沉沉地壓在她身上,無論她有多怕、多畏難、多想退卻,都得咬著牙往前走,久而久之,她將自己磨礪得無堅不摧,因此她的破雪刀是“無匹”。

而周翡的破雪刀,卻學得堪稱倉促,李瑾容抱著“姑且教給你試試,實在學不會就拉倒”的心傳了這一套刀法給她,她被無數前輩高人搖頭,又在一次次被逼著趕鴨子上架的時候劍走偏鋒,將破雪刀當成一支可以隨便嫁接的花——枯榮真氣、牽機劍意、斷水纏絲……甚至坑蒙拐騙,逮哪插哪,逐漸磨練出了她自己的刀。

無常。

她的刀突然之間仿佛冷鐵有了生魂,猛虎長出雙翼。

而周翡像個踩著無數碎屍瓦礫、墊腳往牆外張望的孩子,在一圈險惡要命的“煙雨濃”裡,她終於扒上了牆頭的花窗,得以張望到牆外的天高地迥、漫漫無邊。

不過哪怕她一瞬間越過了心裡的十萬大山,外人也看不出來。

在其他人眼裡,周翡隻是將手中一把望春山使出了叫人頭暈目眩的花活,從煙雨濃中穿梭而過,片葉不沾身,還麵無表情地打散了寇丹的發髻!

張博林分明已經被穀天璿逼得左支右絀,見此情景,卻依然在百忙之中分出一絲幸災樂禍的閒暇,笑道:“哈哈哈,該!”

然後樂極生悲,被穀天璿一劍刺破了左臂。

趙秋生先後經過了極端的憂心、驚駭、震撼後,此時又冒出一點不是滋味來,心裡酸溜溜地想道:“他們李家人刀上的造詣倒真是一脈相承的得天獨厚,哼!”

百般滋味陳雜,趙秋生總算想起了被自己遺忘的“張惡犬”,提劍上前道:“姓張的,你還有臉笑!不就是區區一個北鬥狗麼?我來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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