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方才也隱晦地提到了,這個盟約除了霍家之外,還有山川劍、四十八寨與行蹤成謎的齊門等等,既然是盟約,必然是每人隻持有一部分,除非能將這些勢力都一網打儘,否則僅僅拿到霍連濤手裡這部分水波紋,未見得有多大的意義。
霍連濤這開誠布公的態度顯得非常大方,再加上當眾發難犯了眾怒的活人死人山,本來因為霍家堡倉皇撤出嶽陽的事受損的威望此時不降反升。
要達到這種效果,丁魁這攪屎棍子的欲抑先揚之功是功不可沒,那豁牙儼然成了今日霍家堡第一吉祥物!
周翡下意識地瞥了隨同眾人給霍連濤叫好的朱家兄妹一眼,心裡十分陰謀地琢磨道:“丁魁閒得沒事四處追殺這些小魚小蝦,到底是他吃飽了撐的還是有人在背後誘導?”
她目光飄過去,朱晨正好無意中抬了一下眼,當時一張清秀的臉好像烤透的炭,“轟”一下就紅炸了。
周翡便小聲對謝允說道:“他怎麼激動成這樣,霍連濤這三寸不爛之舌有那麼厲害麼?怪不得當年連朱雀主都能被他收買。”
謝允哭笑不得,但他在這方麵一點也不想點撥周翡,便義正言辭地說道:“是,你說得太對了。”
周翡:“……”
她總覺得自己又遭到了嘲諷。
李晟頗有些看不下去,硬邦邦地岔開話題道:“我看丁魁來得有恃無恐,為什麼?”
水榭中,霍連濤已經將自家的慎獨方印請出來了,焚起香正在舉行一個不知是什麼的儀式,比拜堂成親還複雜,周翡他們沒興趣看一個半大老頭子在搔首弄姿,便湊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地悄聲說話。
周翡道:“我總覺得霍連濤倉皇上台,其實也沒能查出來海天一色到底是什麼,所以編出了這麼一套說辭。”
楊瑾奇道:“這你是怎麼知道的?”
周翡達到了利用楊瑾抓謝允的目的,也便懶得再圓謊,於是直白地告知他道:“因為聽起來和我編的套路差不多。”
楊瑾:“……”
這黑炭原地呆了片刻,終於,在已經到達永州之後,發現自己其實是被周翡糊弄了。
楊瑾當即怒不可遏,幾乎生出一種中原人無有可信任者的孤憤,眼睛瞪成了一對銅鈴,手指攥得“咯吱咯吱”直響,青筋暴跳地指著周翡道:“你……你……”
李妍被他這動靜嚇了一跳,湊過來觀察了一下楊瑾,問道:“黑炭,你又怎麼了?”
楊瑾憤怒的一扭頭,鼻尖差點跟李妍手裡捏的小紅蛇來個肌膚相親,一肚子怒火都嚇回去了,當場麵無表情地從椅子上一個後空翻翻了出去,臉色竟活生生地白了三分。
李妍這時才意識到什麼,震驚又幸災樂禍道:“我的娘,一個南疆人,竟然怕蛇?”
應何從忙小聲道:“你彆使那麼大勁捏我的蛇,你對它好一點!”
李晟簡直受夠了這群腦子少長了一半的人,眼不見心不煩地背過身去,黑著臉和正常人說話:“有道理,如果真像霍連濤說的那樣,姑姑至少應該知道內情,爺爺當年連四十八寨都交到了她手裡,不可能獨獨瞞著這件事。”
“還有楚楚她爹吳將軍,他又不是江湖人,還是個身陷敵營的內應,本就如履薄冰了,不可能再節外生枝地攙和到這些江湖門派身上來。”周翡瞥了一眼熱鬨的水榭,接著道,“太奇怪了,到現在為止,海天一色是什麼就真沒有人知道嗎?”
李晟想了想,一擺手道:“先不提海天一色,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周翡因為謝允的緣故,這會心思全在“海天一色”上,聞言一愣。
便聽吳楚楚在旁邊說道:“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倘若是我想給這英雄會搗亂,應該會偷偷來,突然站出來嚇人一跳,肯定不會讓人用棺材抬著我闖進來,生怕彆人不知道。除非……”
除非丁魁有恃無恐。
那麼他在等什麼?
吳楚楚一句話說得幾個人都沉默了。
活人死人山固然厲害,然而霍家堡與這一大幫賓客也都不是吃素的。
丁魁身邊此時不過幾十個狗腿子,除非這二三十人都會飛天遁地,否則無論如何也衝不破這將近數萬人的圍追堵截。
李晟低聲道:“小心了,我覺得……”
他這話陡然被一聲長嘯打斷,隨即“轟”一聲,飛沙走石四濺,眾人齊齊回過頭去,隻見他們來時那精巧至極的石林居然被人從外麵以暴力強行破開,大石亂飛,砸傷了不少躲閃不及的人。
一個周身紅衣的人披頭散發,懷抱一隻琵琶,一言不發地站在門口。
水麵上的風輕輕掃在他身上,他衣袂與長袍都輕盈得不可思議,然而因為氣質太過陰鬱的緣故,不像是行將羽化登仙的世外高人,倒像個前來索命的厲鬼。
正是久違了的朱雀主,木小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