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借著這動靜,吹了一聲長哨,示意楊瑾動手。
楊瑾遠遠地衝他一點頭,伸手探入懷中,摸出那顆傳說中能放出藥粉的“藥彈”,李晟立刻以布蒙麵,遮擋住口鼻,捏緊了腰間雙劍。
就在屠刀第一次落下的瞬間,兩個人同時動了。
楊瑾猛地將藥彈摔向地麵,與此同時,李晟好似大鵬一樣,倏地從眾人頭頂掠過,提劍直指那一排劊子手,要趁著藥彈製造的濃煙快速混進去,從衛兵之間殺一個進出。
兩人配合可謂十分默契,然而誰知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意外又出現了。
楊瑾砸在地上的藥彈“噗”一下裂開,卻沒有炸,那小球跟咳嗽似的“撲哧撲哧”嗆了幾聲,原地冒了幾行小白煙,滾了滾,不動了!
楊瑾:“……”
李晟:“……”
楊黑炭這死烏鴉嘴,他平時一身臭汗老不換洗,藥彈放在他身上真受潮了!
原本“煙塵滾滾,神兵天降”的效果頓時變得逗樂起來,小藥彈艱難地在地上放著白煙屁,李晟孤零零地一個人站在一群衛兵中間,措手不及地跟他們大眼瞪小眼。
李晟渾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飛流冷汗三千尺,腦子裡一片空白。
所以他們可能是把“天意”理解錯了,那被抽走的四根無根草不是叫他們留下救人,分明是讓他們能走多遠走多遠!
然而到了這步田地,再說什麼都晚了。
李晟當即一咬舌尖,不理衛兵的喝問,一聲不吭地便動起手來。
倘若此時衝出來的是楊瑾,躲在暗處的是李晟,李晟一定知道當務之急是“故弄玄虛”,他絕不會貿然現身。
藥彈失效,他還可以先以暗箭傷人,靠出手快營造出有埋伏的效果,再放出幾個信號彈製造聲勢,將帶有明火之物瞄準穀中糧草庫,叫穀中北軍以為是有敵夜襲,拖延一二。
可楊瑾那傻麅子哪裡是“故弄玄虛”的料?那黑炭完全不會隨機應變,一看藥彈失效,跟事先說好的不一樣,他便頓時黔驢技窮,乾脆自暴自棄地當起了打手。不待李晟阻止,楊瑾便直接從他藏身之處跳了出來,將大刀一沉,嗷嗷叫著闖入北軍之中衝殺起來。
結果這邊鐵柵欄一遇襲,周遭臨近的北軍隊伍頓時訓練有素集結圍攏過來,同時,哨兵奔赴中軍帳。
穀天璿留起了小胡子,手中扣著折扇,顯得越發老奸巨猾。
陸搖光慌裡慌張地衝出去迎敵,他沒阻止,聽見外麵陸搖光和周翡打得昏天黑地,他也愣是坐鎮帳中,不為所動。
此時聽了哨兵來報鐵柵欄遇襲,穀天璿突然目光如電地抬起眼,問道:“他們來了多少人?”
哨兵一愣,隨後訥訥道:“人……人不多,仿佛隻有兩三個,但都是高手,咱們兄弟一時半會攔不住他們。”
“哈,”穀天璿冷笑一聲,“有意思,原來是跑到彆人家門口來唱空城計的。”
準備不充分,還唱砸了。
穀天璿驀地站起來,將身上大氅往下一褪,露出裡麵一身精悍的短打,吩咐道:“調弓箭手圍住他們,既然有‘大俠’執意要救那幫礙事的叫花子,乾脆叫他們同生共死吧。”
他說完,大步走出中軍帳,猛一掀簾子,人影一閃已經到了周翡近前,抬手便拍出一掌,同時手中折扇“刷”一下打開,扇骨竟是精鐵打造,寒光凜凜地直指周翡眉心。
周翡對穀天璿早有防備,破雪“斬”字訣在自己身前畫了個巨大的圓弧,將這一掌一扇一同隔開,倏地落在三步之外。
陸搖光莫名不悅道:“你這是乾什麼?區區一個乳臭未乾小丫頭,我……”
“破軍啊,你可真是數十年如一日的不長進。”穀天璿低聲歎了口氣打斷他,隨後臉色陡然一沉,“此乃軍營重地,哪容宵小搗亂,還不速戰速決拿下她!”
中軍帳中眾守衛一聽,頓時齊齊大喝一聲“得令”,數十杆長木倉快速結陣,衝周翡當頭壓下來。
同時,穀天璿將手中鐵扇一擺,毫不留守地衝周翡刺去。
陸搖光隻覺一陣眼花繚亂,卻見方才他覺得“名不副實”的周翡手中破雪刀陡然變臉,“風”字訣一起,三招之內便將數十親兵的長木倉陣挑得七零八落,同時,她竟還能在間隙中接下穀天璿鐵扇。
碎遮映著周遭火光,烈烈灼眼,陸搖光自然看得出穀天璿並未留手,那把縱橫江湖數十年的鐵扇竟隱隱有被長刀壓製之勢。
陸搖光心裡大震,原來方才周翡隻是為了拖住他,故意放水!
陸搖光雖然身居北鬥之末,卻也凶名遠播,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當即大怒,橫刀而上,與穀天璿聯手將周翡困在中間。
周翡麵不改色,心裡卻是一陣焦躁——李晟和楊瑾那兩個不靠譜的貨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原來說好在濃煙滾滾中放出流民,叫北軍在措手不及裡弄不清多少人闖入山穀,好配合她這邊裝神弄鬼。
誰知那兩人這麼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讓她唱獨角戲!
而穀天璿與陸搖光顯然沒有半點高手風度,非但以二打一,還叫來一大幫衛兵隨時結陣逼得她到處遊走。
從她亮出名號走進山穀那一刻開始,所有的環節全跟他們的計劃背道而馳。
這先人的在天之靈已經不是不肯保佑她了,簡直是在詛咒她!
鐵弓上弦聲從四處傳來,在山穀中隱約帶了回聲。
周翡心道:“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