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山中(1 / 2)

有匪 priest 7191 字 10個月前

尖叫的人是那個少年小虎,他姐姐春姑當時隨口吩咐了一句,叫他去找李晟,結果那小孩悶頭轉向,一跑開就迷了路,誤打誤撞,不小心撞開了一道暗門,正好趕上和乾屍大眼瞪小眼。

“勞駕,讓一讓。”應何從上前,半蹲下來仔細查看那具乾屍,他袖中貼身養的蛇好奇地緩緩露出了一個小腦袋,往外張望了一眼,緊接著,好像遭遇了什麼天敵,小蛇倏地一僵,屁滾尿流地縮回了毒郎中的袖子。

那屍體身上落了一層塵土,然而皮膚表麵卻居然沒有腐爛,一層薄薄的皮緊貼在骨架上,清晰地勾勒出關節與骨頭的形狀。

“男的,練過類似八卦掌之類的功夫,看樣子年紀不小。”應何從翻了翻屍體周身幾大要害處,卻沒找到明顯傷口,正有些疑惑。

李晟便說道:“你看看他的手腳有沒有破口。”

“你是說……”應何從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微微睜大了眼睛,趕忙翻開那乾屍的手,見乾屍手背處竟有一條三寸長的破口,乾癟的人皮虛虛地搭在手骨上,像個給耗子咬破的麵口袋,應何從又將乾屍翻過來,見他後頸處有另一條同樣的破口,“涅槃蠱。”

“嗯,據說殷沛放出涅槃蠱後,便以那毒物殺了聞訊趕來的衝雲道長。”李晟輕聲道,他端著一條胳膊半跪下來,翻過乾屍的臉,仔細辨認著那人變形的五官,好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他終於放棄,緩緩搖頭道,“變形太厲害了,我也認不出這人到底是不是衝雲道長。”

應何從冷笑道:“我泱泱九州浩然之地,還真是盛產中山之狼。”

李晟知道他尖酸刻薄,便也不同他議論,隻擺手道:“不管是誰,咱們既然遇見了,便請他入土為安吧。”

眾人便一起在李晟的指揮下,小心翼翼地避開齊門禁地中品種繁多的陣法,挑地方挖了個坑,將乾屍埋了下去。

周翡行動不便,便給趕到一邊,乾看著彆人看人挖坑也沒什麼意思,她便單手拎著拐杖,自己舉著一根火把,走進那掉出乾屍的暗門中,她穿過一條狹長的小路,發現裡麵深邃得不可思議,足有七道石門,牆上機關已經被人破壞,但裸/露出來的部分已經叫她眼花繚亂。

如果不是殷沛闖進來過,此地還真不容易進來,周翡不由得放慢了腳步,微微戒備起來。

七道石門之後,有一個幽暗的石洞,她將火把高高舉起,同時,眼睛頗為不適地眯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周翡的錯覺,剛一進入這石洞中,一股濃重的陰冷氣息便撲麵而來,這方方正正的石室裡詭異非常,牆上、頂上,全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不知是什麼鬼畫符,周翡一個也不認得,隻覺得那些字好像爬蟲一樣棲身於石頭裡,正冷冷地盯著膽敢闖入的外人。

石室門口陳列著五個一人多高的石像,頭頂人麵,脖頸以下卻分彆連在五毒身上,蛇蠍之尾栩栩如生,人麵上或嗔或喜,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妖異。

周翡與那幾尊石像麵麵相覷,一時愣是沒敢往裡走。

“這是‘巫毒五聖’。”應何從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身後,說道,“關外的邪神,篤信巫術的邊民供奉以求不受毒蟲戕害……不過後來被‘涅槃神教’那群雜碎們借來裝神弄鬼用了。”

周翡被他突然出聲嚇了一跳。

應何從順手從她手裡抽走火把,邁步走入石室中,他兩條腿一邁不要緊,身上那條小蛇直接瘋了,嚇得當場背主,閃電似的從他領口躥了出來,“啪嗒”一下摔在地上,將自己扭出了十八彎,玩命往洞口衝去。

周翡一抬手以拐杖按住毒蛇七寸,挑起來拎在手裡,細細的小蛇在她手裡瘋狂地擺著尾巴,這要是個人,大概已經瘋狂喊“救命”了。

“我看你還是先出來吧,”周翡皺眉道,“你這蛇連火和雄黃都不怕,現在居然嚇成這幅熊樣,這石室裡彆是有什麼古怪。”

“哦,沒關係,”應何從繞著幾尊邪神石像轉了幾圈,漫不經心地說道,“此地應該是存放過涅槃蠱母的密室,母蟲活著的時候,身上有粘液留下,這蠱太毒,離開以後好多年尋常蟲蟻蛇蠍之流也不敢靠近,這石室裡反而比外麵還乾淨些。”

周翡感覺手裡一沉,發現那條“熊樣”的蛇居然將尾巴往下一垂,不動了,一時看不出是死了還是暈了,她還道是自己手勁太大了,連忙鬆了手指道:“哎,你這蛇……”

話沒說完,那小蛇“跐溜”一下從她手裡躥了出去,頭也不回地奔逃而去——這小畜生裝死裝得還挺逼真!

“不要緊,它一會自己會來找我。”應何從挽起袖子,墊著腳撫上石壁上的刻字,喃喃道,“這好像是……‘古巫毒陰文’。”

周翡:“什麼?”

“涅槃蠱在那個烏煙瘴氣的涅槃神教之前,最早出現在關外一處‘巫毒’的古墓中,據說那墓穴裡頭也刻滿了這種文字,牆上以公雞血畫滿了古怪的圖騰,但年代太久遠,想必他們那一族人也死光了,這些爬蟲一樣的文字沒人認得,呂國師便簡單將其稱作‘古巫毒陰文’。”應何從伸手抹了一把牆上的血跡,湊在鼻尖聞了聞,“真是血。”

“沒人認識,”周翡指了指牆麵,“那這些是鬼刻的?”

應何從沒吭聲,兀自走到石室中間,發現最裡頭立著一台香案,上麵供奉著一個模樣古怪的八角盒子,應何從伸手按住盒蓋,試著輕輕一擰——那盒蓋竟然是活動的,一碰就掉。

同時,一股白煙猛地從打開的盒蓋裡升騰起來,周翡眼疾手快地將手中拐杖當成了長刀,一下勾住應何從的後脖頸,將他拖了回來:“你怎麼什麼都亂碰!”

盒子裡的白煙好似一股彌留的怨魂,氣勢洶洶地衝向石室頂端,繼而倏地散了,隻見空蕩蕩的八角盒子裡有一塊絹布,上麵被壓出了一隻蟲子的形狀。

應何從可能覺得自己百毒不侵,又要伸手,被周翡一拐打開。

毒郎中有些委屈地捂住自己的手背,偷偷看了周翡一眼,卻沒吭聲。

“閃開。”周翡瘸著上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拐杖尖將那塊絹布挑了出來。

那絹布約莫有三尺見方,周翡將其打開後平攤到地麵,見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那字跡非常規整,乃至於有些清秀。

應何從舉過火把,念道:“餘自幼失怙,承師門大恩,名餘以‘潤’,養吾身,傳吾道,弱冠之年出師,性輕浮而沾沾自喜,以為有所成,言必及‘天下’,語不離‘萬民’……”

應何從的眼睛倏地亮了,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整個人幾乎趴在那塊絹布上:“這是呂國師的真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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