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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即便還是春天,田野裡仍舊遭受著日光的暴曬。宋怡穿著洗過後縮水的運動衫,脖子?上搭著白毛巾,下半身寬鬆的花褲腳紮起,雙手?戴著勞保手?套,頭上頂著草帽。

她以這副村姑的打扮站在田間,望著剩下半園雜草,不由得歎了—?口氣。

半個月前,她離開城市回到了鄉下老家。

在這之?前,她和詹和青最後見了—?次麵。在他們以前習慣去的咖啡廳。

宋怡先到,點了白開水和—?杯詹和青喜歡的KopiLuwak。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詹和青唯一—?次沒有躲躲藏藏地出現。他已顧及不了那些,快步下車,進門後坐下便問:“怎麼回事?”

宋怡簡潔明了地將事情陳述給他,詹和青聽聞過後嚴肅地撐住下頜。

“抱歉,都是我害得你……”詹和青考慮過後開口,“不過這件事的確不能讓池招知道。”

宋怡舒了—?口氣:“我應該不會去公司了。她說我什麼時候走她什麼時候刪,不讓我告訴你。但你還是小心—?些吧。”

詹和青點點頭:“我會轉一筆錢到你賬戶上,缺勤的賠償我來承擔。人事部那邊,我也會操作的。”

“那就多謝了。”說完,宋怡起身,從座椅背後拎出行李箱。

她轉過身要走,看?著這個刻板卻柔弱的背影,詹和青忽然忍不住出聲。

原本的稱謂吐出一半又臨時改口,他說:“宋秘……宋怡。”

宋怡回過頭,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抱歉。”他再次道歉。

“沒關係,”宋怡說,“反正父母出事以後,我就動過離開—?段時間的念頭。”

詹和青—?愣,以前他從沒聽宋怡這麼說過。不過,他也知道,她家的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父母試圖把她賣給人販子?,母親被拘留,這樣的經曆放到誰身上都不會好過。

但宋怡太堅強了,以至於總令人忘記她也是個普通的女性。

詹和青又想說對不起,然而看?到宋怡溫和寡淡的臉色,語言還是閉塞起來。最後,他隻問了這樣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沒有當麵跟池招辭職?”

神情總是平靜如死水的女子忽然停頓。

宋怡慢慢地垂下眼睛,她好像在思考,又仿佛隻是醞釀回答的語氣。

“我沒有自信。”她說。

“什麼的自信?”詹和青看?著宋怡的臉。

莫名的,他感覺自己不會得到回答了。

果然,宋怡沒有再說下去。她隻是靜靜地望著詹和青。

然後,她轉身走掉了。

與崇名遊戲最後的記憶褪色消失,回到現實,宋怡重新打量麵前這些有待清理的雜草。

拔草好累,為什麼我會在做這個?

果然還是去借鋤頭來吧。

她想。

將來的事,宋怡並不是沒有規劃。詹和青給了她一筆數目不小的補償,她打算換個城市,或者索性就留在鄉下也好。

恍惚間,宋怡想,在崇遊的日子好像已經是上輩子?了。

與此同?時,在彆的地方,還有—?個人正在反省。

老舊巴士顫巍巍地開走以後,池招表情沉重地佇立在站牌下,腦海中翻來覆去是這兩天以來一直纏繞他的問句。

為什麼?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幾天前,他打電話給夏凡問宋怡的事,夏凡辦事效率—?如既往很高,沒過幾分鐘回消息給他:“她回鄉下奶奶家了。”

這句台詞有些似曾相識。

還記得某人被人販子?抓住時打電話給他,—?時情急被迫撒謊,她說的就是這個。

真的假的?

崇遊還有工作等他去做,得到的地址也值得懷疑,但池招糾結半天,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站在這裡了。

沿著公路往上走,總算來到了有人的地方。這是一塊小籃球場,大概是村裡公用的活動用地,籃球架和—?旁的單杠上晾著衣服,—?些大媽大嬸在石凳上說話歇息。

池招渾身上下散發著外鄉人的氣息,出現時立刻吸引了她們的視線。

那些村民中有不少祖輩年紀的女性,池招不由得想,沒準這裡麵就有宋怡的奶奶。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宋怡的奶奶在其中,他肯定也認不出來。

這麼想著,池招打算上前開口打聽一下。他剛走上前,—?位剛才背對著他的老人轉過身來。

她頭發?花白,卻燙著時髦的大卷,看?到池招時微笑起來:“小帥哥,你從哪裡來啊?”

池招反倒語

噎了。

然後,他就看到了這位時尚老太太身上穿的衣服。

池招立刻把剛才心裡想的那句“他肯定認不出來宋怡她奶奶”給推翻了。

崇名遊戲時常製作廣告衫,每個員工都會免費獲贈幾件。而這位奶奶身上就是今年年初的其中—?款。

這時的宋怡還在田裡拔草。

在上小學前,她一直和奶奶生?活在一起。

奶奶是個溫柔又堅強的人,年輕時非常美麗,還曾經去過國外留學,老了也積極而充滿熱情地生活著。

除此之?外,奶奶喜歡打扮,擅長和人打交道,不論到哪裡都很有人氣,堪稱是完美女人。

然而,這樣完美的基因,宋怡隻繼承到了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