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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對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抱有任何期待。不?要向他人敞開心扉。不?要變成弱者。

他們是這樣教育後代的。

安思越吸了一口電子煙,由霧化器製造的白色懸浮顆粒如仙境中的煙霧將她籠罩。美麗的中年女人滿不在乎地看向宋怡,說:“我?給你五百萬,你去跟我?兒子談場戀愛。”

此話一出,這場女人的交流頓時陷入僵局。

宋怡在緘默中注視著對方,一時間落進更深層次的思忖當中去。

此時,取而代之做出回應的是高潔。

“兒子是指……”高潔帶著無懈可擊的表情問,“池遇先生?”

安思越用鄙夷的目光看過去,她不緊不慢地回答:“當然是池招。”

那張白瓷人偶般精致的臉龐頭一次露出破綻,她支撐著笑容問:“您又在開玩笑了。不?管怎麼說,用這種?方式直接使喚人家去談戀愛也未免太不合理了……”

“不?合理?”安思越似乎也?斟酌了一下,隨後說,“也?是。嫁進我?們家的話,財產沒準都是池招的。到時候五百萬根本算不?了什麼。”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高潔轉移方向,回頭看著宋怡笑道,“宋小姐不?是那種為了錢出賣尊嚴的人。這樣的行為,或許有些不?妥當。”

她的確是著急了,不?然也不?會在慌亂之中說出這種?往槍口上撞的話來。

安思越眼神一冷,連帶著宋怡一起,仿佛刺刀朝她們抵過去:“你倒是好為人師。那就按你說的辦,當我?開玩笑好了。”

高潔當即不受控製地站起身來。

這時,背後的菲傭剛好送來煮好的綠茶。她順勢接過去,將安思越和宋怡的杯子裡倒滿。等重新落座時,高潔已經安定心神,變回了原來的樣子:“我?當然不會乾涉安伯母您的想法。”

這個提議的確有些出人意料,不?過仔細思考過後,宋怡也並沒有多麼詫異。

安思越想讓高潔放棄。

假如宋怡沒有猜錯的話,這位城府頗深的池夫人是想讓高潔認清現實。

此刻被點名的是誰都無所?謂,宋怡隻是剛好在場而已。

她終於開口作答:“我?如今

的收益已經足夠我?滿意,確實沒有靠這種?工作來增加收入的打算。”

“噢?”安思越再一次上下打量她,忽然勾起一個深不?可測的冷笑,“你把這個叫做‘工作’?”

宋怡抬起眼睛,不?卑不?亢地回答:“您所傳達的,不?正是這個意思嗎?”

這一回,如月色般清冷的笑容盈滿嘴角。安思越說:“你叫什麼名字?”

明明她剛才已經問過一次了。

“我?叫宋怡。”宋怡回答。

“下個月月初單記的老頭子辦生日會,”安思越笑著站起身來,她徑自朝樓梯走去,“你也?去。”

身材曼妙的成熟女性不疾不徐踩上階梯,托在身旁的指間還夾著精巧昂貴的電子煙。

“放心,不?會再強迫你跟我?兒子談戀愛了。”她說。

宋怡臉色如常,但仍能感覺到胸腔裡因突如其來的威懾導致的顫抖。

高潔沒有仰起頭,平視前方時,她精美的五官沒有沾染絲毫情緒,隻是純白一片、空無一物。

“接下來,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安思越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如空中墜落的刀子,無差彆紮進每個人的眉心,“提醒你一句,作為崇名董事之一,我?隨時可以開除崇遊員工。”

真是一位危險而任性的女士。

回去路上,高潔全程一言不?發。

拜她所賜,宋怡似乎招惹上了非常棘手的角色。

直到車停穩在員工公寓前,高潔才勉強開口,苦笑著說:“不?好意思,好像把你卷到什麼麻煩裡來了。小招我?行我?素這一點,似乎有點遺傳母親呢……”

“沒關係。”宋怡下車後俯身對車窗裡的她回答,“我?很感謝您今天向我?提出了邀請。”

高潔覺得心中咯噔一聲。

“能去池先生家,並見到他的母親真是太幸運了。”宋怡認真地說,“謝謝您。”

高潔凝噎了半晌,隨後隻能艱澀地笑著說:“那就太好了。不?用謝。”

目送她的車揚長而去。宋怡轉過身時,看到準備出門去扔垃圾的池遇佇立在夜色中。

對視時,池遇的垃圾袋掉落在地,發出了一聲悶響。

“那個,我?沒看錯吧?”他問,“高潔?”

“是高小姐沒

錯。”宋怡走上前去推開公寓門。

“哇!”

還?是頭一次聽到平時總一副“我?頹廢,我?憂傷,我?是你愛的墮天使”的池遇發出如此字正腔圓的感慨聲。

開門進去以後,宋怡留了門給那位急急忙忙送走垃圾追上來的大藝術家。

與池遇一起上樓時,宋怡忽然想到什麼,回頭問他:“你也?認識高潔?”

“當然了。”池遇抬頭道,“高叔出事前,她經常跟在我們後邊玩呢。”

宋怡忽然站住腳,不?打招呼的急刹令池遇險些摔跤。

“那池招為什麼不?認識她?”宋怡問。

她忽然想到池招為了不?和池遇見麵不惜躲到辦公桌下、甚至逃進廁所?的行為。

宋怡看向池遇,而池遇則遞給她“沒錯,就是這樣”的眼神。

他假裝的。

“高潔她爸爸,高楓叔叔是個好人。”池遇歎了一口氣說,“他經常教小孩子折紙,我?們都很喜歡他。但也?就因為這個緣故,他才會被騙。”

小時候,池招和高潔就認識了,關係單純,也?並不糟糕。高潔很粘人,池招又從不會無緣無故排斥彆人。

誰給他愛,他都悉數收下。池招會回報給人親切與友善,不?論真假。

“但是高楓叔叔破產以後,顏麵儘失,還?進了監獄。家人也?受到牽連,以前有多風光,之後就有多落魄。服刑期間,高潔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她爸。而且她自尊心比較強,事情發生以後總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她,說過一些過分的話,也?做了一些過激的事……”

總而言之,他們本來就遇到了命運的岔口。隨著時間推移,池招直接不?認識她了。

宋怡想起來,池招也?很會折紙。尤其是開會的時候,每次聽彆人報告,他一邊聽一邊能折一大堆。宋怡收到過好幾隻。

鴿子啊、青蛙啊、千紙鶴之類的,也?不?方便丟,平時隻好隨手收起來。

“你也?不?用覺得池招沒人性的。”池遇軟綿綿地笑著說,“彆看著他平時對誰態度都挺好,其實我?爸媽教出來的孩子,沒一個不狼心狗肺的……”

宋怡無暇追究“你這不?是連你自己也?罵了嗎”。比起那個,她先一步吐出的回答

是:“是這樣嗎?”

池遇看向她。

“我?倒覺得池招已經處理得很好了。”宋怡說,“他一定是把高楓先生當作很親近的長輩、很要好的朋友吧,所?以才會因高潔小姐的行為感到不快。

“他也?沒有做什麼實?際傷害高小姐的行為,隻是儘可能不聲不響地遠離她而已。”

池遇呆滯地望著宋怡。他是池招的兄長,然而這一刻,他卻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羞愧感。

他從來沒有從這種?角度解讀過池招。

然而,宋怡並沒有覺察到池遇的躊躇。她忽然想到什麼,從包裡翻找一陣,終於抽出一隻紙折的鴿子。

池遇接過去翻動著檢查,不?自覺喃喃自語道:“這種?折法?,是以前高叔叔教的……”

宋怡不再多說了。

在池遇原地愣了幾分鐘後,宋怡一把將紙鴿奪過:“還?我?,我?沒打算給你。”

“啥?”

“這是池先生送給我?的。”宋怡麵無表情,小心翼翼重新揣回口袋裡說道。

她最終沒有告訴池遇自己見到了安思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