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陸見清那把罪惡的小剪刀離人偶娃娃的褲頭越來越近,方鳴眼含熱淚,伸著爾康手發出痛苦的呐喊:“快住手!我答應跟你去學校了!”
剪刀閃閃發亮的鋒芒向下,停在離娃娃褲頭隻差不到兩公分的地方,陸見清動了動耳朵,狀似詫異地回頭:“你說什麼?”
方鳴痛哭流涕,恨不得把豬油蒙了心跟佳佳飄到這裡來的自己拖出來再打死一遍,他悔恨交加地重複:“我說,我願意去你說的學校裡學習。”
“不用勉強的,”陸見清裝模做樣地勸他,“不想去直說就好,我又不能把你強行綁過去。”
方鳴:“……”
你敢把你手裡的剪刀放下再說話麼!
麵對這種逼鬼上進的惡霸,方鳴敢怒不敢言,隻能抽嗒嗒擠出個笑臉,對著陸見清違心道:“沒有勉強,我可樂意去了,誰不讓我學習我就跟誰急。”
“真是個好學生,”陸見清微微一笑,語帶讚賞地誇他,“看你,笑得多高興。”
方鳴眼巴巴地盯著她手裡的剪刀,氣息奄奄地問道:“咱能先把剪刀放一放嗎?”
否則萬一你手一個不穩掉下去,他可真要變成一隻太監鬼了啊!
陸見清依言勾開抽屜上的拉環,把剪刀丟回抽屜裡。
這鬼以後就算是她的學生了,陸見清看著蜷縮在角落裡哭兮兮抱著人偶娃娃心有餘悸的方鳴,心中多少湧起一點為人師表的責任感,她思忖了一會兒,從冰箱裡拿出一根批發來的便宜冰棍,蹲在方鳴跟前憐愛地對他道:“我把這個燒給你,你拿去先敷敷臉。”
她說著又指了指方鳴那半邊印著五根手指印浮腫的右臉,口中不讚同地道:“誰下的這麼重的手,你也是,碰見有鬼要打你,打不過好歹也該知道躲啊。”
“……”
方鳴手捧罪魁禍首給的冰棍,簡直欲哭無淚。
嗚嗚嗚他哪兒能想到她個大活人做夢都能有那麼大殺傷力,還把他一隻鬼給打成了這樣!
做了鬼身上溫度低,即使是在炎炎夏日,他手裡的冰棍化得也慢,方鳴敷完了臉,還能把冰棍放進嘴裡砸吧兩口:“這味兒,怪淡的,不
怎麼好吃。”
他腆著臉飄過去:“老師,你這兒還有沒有彆的雪糕啊。”
“……”,陸見清掀開眼皮,結結實實朝他翻了個白眼。
這鬼白吃白喝的,要求倒還挺多。
沒得到陸見清的回答,方鳴也不氣餒,這冰棍雖然味道一般,不過總算聊勝於無,他這樣想著,正準備把剩下的冰棍往嘴裡送去,忽然手上一空,再抬起頭看時,冰棍已經落到了陸見清手裡。
“吃白食的鬼沒資格挑三揀四。”陸見清麵無表情地道:“我這個月的工資還沒到賬,突然覺得把冰棍給你吃有點浪費,還是節省點好了。”
方鳴:“???”
你至於這麼摳麼!彆以為他不知道,這個老牌子的冰棍批發價還不到八毛錢!
—
次日清晨,陸見清起了個大早,她繞過客廳裡打地鋪的學生鬼,打開冰箱想了一會兒,決定給自己煲一鍋香菇雞肉粥。
她用來煲粥的不是尋常的清水,而是前天夜裡剩下的雞湯,鍋裡的米粒顆顆飽滿晶瑩,砂鍋咕咕地冒著熱氣,她把其他配料丟進去燒開,拿勺子嘗了一口,剛出鍋的粥還有些燙,入口味道軟糯鮮香,因為用了雞湯的關係,比平時做的更加香濃醇厚,吃得人胃裡暖烘烘的,看得方鳴在邊上一個勁兒地吞口水。
陸見清滿意地放下勺子,隻留下早餐的量,找了個保溫壺將剩下的香菇肉粥倒進壺裡,又另做了些配粥的小菜,準備帶去學校,充當今天的午飯。
太陽徐徐升起,陽光穿過樹蔭照在人身上,帶來難耐的暑熱,陸見清左手保溫壺,右手人偶娃娃跨進蔭間教育學校的大門,才剛一踏進去,戶外的燥熱一掃而空,季節仿佛一下子從炎炎酷暑過渡到了清涼的早秋。
這大概就是單位裡鬼多最大的好處了吧……
陸見清舒爽地伸了下腰,正打算把東西先提回辦公室,再帶著方鳴去找主管白無常說一說入學的事,沒想到一低頭就看見空曠的地麵上憑空出現了個碩大的黑洞,洞裡還咻咻地往外冒著刺眼的金光,戚晏從金燦燦的階梯上緩步走來,微皺著眉頭活動著脖頸。
直到他走過最後一階台階,穩穩地站到平地上,黑洞才巴不得似的飛快縮回
去,變成了一個芝麻大的小黑點,徹底跟原本的平地融為一體。
陸見清:“……”
打擾了,請問這就是你們地府的任意門嗎?
戚晏一抬眼就發現了陸見清的存在,他微微頷首,同她道了句:“早。”
“你早。”陸見清腦海中還沒想明白,手就已經下意識把裝著午餐的保溫壺往身後藏了藏,“你這是……剛從下麵回來?”
“嗯,”戚晏應了她一聲,為表器重,又補充說了句,“學校的總部也在下麵,要不要下去看看?”
陸見清:“……”
不然還是算了吧。
其實我覺得等過個幾十年壽終正寢之後再下去也挺好的。
難得提出的好意被拒絕,戚晏倒也沒太放在心上,他看了看這個新招進來的小員工,對方正仰著一張白淨的小臉看他,周身都是讓人舒服的鮮活氣,比地府那幫黑黢黢的下屬看上去要順眼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