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見清麵色不善地盯著水下那道模糊不清的鬼影,水裡的鬼魂一擊不中,雖然依稀察覺出岸上這活人似乎不像他想的那麼好下手,但這深山老林的,來的人本就不多,要是錯過那麼個能做他替死鬼的活人,他還不知道得繼續在冰冷的水裡等上多久。
水鬼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是他剛才的出場不夠震撼,這才沒能嚇到這個年輕姑娘,他主意已定,立馬呲牙咧嘴地擺出一幅惡鬼樣,雙手用力拍打著水麵,目光陰狠地盯著岸上這人,隻等她一露出害怕的神情,就抓住時機趁她不備拖她下水!
他動作不小,連陸見清布下的漁網都被他一番折騰弄得鼓起了一個角,網裡的魚像是感受到旁邊多了個奇奇怪怪的東西,甩著尾巴飛快地從網裡遊了出去。
還沒來得及收網,隻能眼睜睜看著一條大魚溜走的陸見清:“……”
水鬼得意洋洋地看著岸上姑娘緊抿的唇角和驟然沉下來的臉色,還以為是自己這番威懾起了作用,更覺得他這招聰明無比,正當他打算再接再厲好能直接把這活人嚇得一個腿軟跌進河裡時,不遠處的樹林有細細簌簌的聲音傳來,一個俊朗的男人從林中信步走出,手裡還拎了兩根尖得足以拿來做凶器的……樹枝?
戚晏不經意地瞥了水裡的鬼魂一眼,將目光放到明顯是在不高興的陸見清身上:“他怎麼惹到你了?”
剛發現新來這鬼身上似乎有股足以令他臣服的陰氣,還當自個兒是迎來了一座大靠山的水鬼:“……”兄弟,你這個鬼的立場是不是一開口就有點兒偏?
陸見清仇視地盯著水下那隻放跑她魚的鬼,她冷哼一聲,餘怒未消地道:“他趁我不注意,試圖拉我腿不說,還放跑了我網裡的魚!”
要知道那麼肥的魚,冬天可是很難捉到的!
戚晏:“……”
顯然陸見清話裡想表達的重點是在後半段沒錯,但戚晏聽完前半句,一張臉就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他居高臨下地睨著水裡的鬼,目光中的殺氣如有實質,水鬼甚至懷疑,他手中的樹枝已經快而狠地穿過他的腦殼,把他牢牢釘死在了水下的沙石上。
水鬼:
“…………”我不是!我沒有!我沒想那麼乾的!
水鬼有心想要解釋,然而結合他剛才的舉動,陸見清說這話還真不算冤枉了他,他思來想去,隻能小聲嗶嗶道:“那什麼,我是個水鬼嘛,水鬼拉人下去,可不就得拉人的腳,再說我也沒碰到你呀……”不僅沒碰到,他明明才剛伸手,就被對方一腳踹下去了!
水鬼,通常是跳入水中自我了斷或者是意外落水的人死後化成,他們無法離開身死的水域,更不能轉世投胎,隻能一日複一日地徘徊在那裡,拉活人入水替死。
隻看戚晏眼底愈發濃重的殺意就知道,他這番解釋並沒能得到這位大佬的諒解,水鬼慫慫地縮了縮脖子,一個猛子紮進水裡,等他再浮出水麵時,手裡已經抓了一條比之前溜走那條更肥上幾分的魚,討好地往岸邊遞了遞。
戚晏眼神漠然,全然沒有被水鬼殷勤討好的態度打動到,打定了主意要摘下這鬼的狗頭。
陸見清果然跟他是一個立場,她半眯著眼睛,目光凶惡地落在水鬼身上,看得水鬼一顆心七上八下地直打顫:“你以為,憑借一條魚就能夠填補你方才所犯下的罪孽嗎?”
水鬼:“……”
他究竟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了?!
強敵當前,水鬼不敢反駁,隻能忍氣吞聲地問:“那您的意思是——”
陸見清雙手抱臂,冷冷地吩咐道:“區區一條魚怎麼夠,起碼得十條!”而且每條魚比起他手裡這條,都隻能隻大不小!
水鬼:“???”
戚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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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鬼不愧是長時間泡在這片水域裡的鬼,捉魚的經驗相當老道,不多時就按照陸見清指定的數量把一條條大肥魚送了過來。
看得陸見清不禁在心底歎息,早知如此,剛才就該把數字報得再大一點了。
真是失策、失策。
水鬼頭頂著幾根水草濕噠噠地泡在靠近岸邊的溪水裡,送完魚也不敢跑路,隻好怯怯地看看岸邊的兩人,盼著他們能趕緊走,最好永遠也不要回來。
陸見清數了數魚的數目,確認過沒錯後,才把目光轉向水鬼道:“我之前來這兒沒看見過你,你是最近這段時間才死的?”
水鬼訕訕地道:“是,死了
有兩個月了。”
這水鬼生前是個背包客,最喜歡趁著休息日到處旅遊,往還沒被開發過的叢林山脈爬爬山看看風景,那天他路過這裡,身上水喝完了,嗓子又渴得厲害,本想在溪邊取點溪水喝,誰知天剛下過雨,岸邊的小石子滑得狠,他一個沒注意,便腳底打滑,一頭栽了進去。
像他這樣的鬼,死後若沒能找到替死鬼或者被人超度,是不能去地府投胎的,如今天也是越來也冷了,哪怕是個鬼,也不樂意成天泡在這冷冰冰的水裡,哪能不想找個替身好去投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