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一開始用法術操控著切出來的菜的確比戚晏本鬼切的要優秀多了,放在一起簡直兩極分化分明。
不過鑒於身邊某位英俊的鬼先生是多年來第一次下廚,該誇還是要誇一誇的。
陸見清把燙過一遍熱水的土豆片丟進鍋裡炸至金黃,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切得薄薄的煸出油脂,一塊兒炒的時候,似乎連作為素食的土豆也沾染上了五花肉那股誘人的肉香,她做菜速度很快,大勺翻飛間,一盤乾鍋土豆片已經出鍋。
陸見清往上撒了把碎蔥花和白芝麻,又抽出一雙乾淨的筷子,夾起片噴香的土豆在燈光下晃了晃,扭頭笑著對戚晏道:“用你切的土豆做的,要不要先來嘗一口?”
她本意是想叫戚晏把筷子接過去夾著吃,然而對方卻無比自然地彎下腰,傾身朝她湊了過來——
然後精準地張口,叼走了她筷子上的那一片。
陸見清:“……”
沒記錯的話,你的手好像沒出什麼問題吧。
戚晏抬眼無辜地看了她一眼,三兩口將嘴裡的土豆片咽下去,隨即朝她揚起一個淡淡的笑臉:“味道很好。”
“……”
廚房位置不大,再加上過年這段時間放進來的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空出來的地方就更往裡縮小了一圈,平時陸見清獨自站在裡頭還好,但當廚房裡又多出個人時,裡頭的空間便更顯得擁擠了些,以至於她很容易就會不小心碰到站在身邊的另一個人。
陸見清第一次清楚地意識到,他們觀裡的廚房,的確是有些太小了。
她輕咳一聲,將裝乾鍋土豆的碗往戚晏手裡一塞:“那什麼,這兒太擠了,人多不方便,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你幫我把做好的菜先拿出去吧。”
她態度堅決,戚晏隻好遺憾地走出了廚房。
雖然是年夜飯,但他們畢竟人不多,做得菜再多也多不到哪去,陸見清炒了幾樣時蔬,又做了陸老道一向喜歡的乾菜扣肉和醬肘子,等她把這幾個菜弄完,鍋裡的竹筍排骨湯也煨得差不多了。
竹筍是山下的鄰居老爺爺自家種的,吃起來清脆可口,排骨也早已燉得軟爛,撇去油花後,湯頭更是醇厚鮮
香,滋潤無比。
她端著最後一鍋湯出去時,戚晏和陸老道正相顧無言地坐在沙發上,戚晏坐姿筆挺,陸老道則是低著個頭對著山下住戶們送的春聯研究著些什麼,隻有前麵電視裡的春晚還在熱熱鬨鬨地演著小品,總算讓氣氛變得不那麼死寂。
陸見清:……怪不得大家都說,春晚就是年夜飯裡最好的背景音。
滿桌的菜熱氣騰騰,陸見清把湯放在餐桌中央空出來的位置上,側頭對陸陵源道:“今天過年,允許你喝一點酒了。”
“真的?”陸老道聞言大喜,自家徒兒年紀越大,管他管得就越嚴,但凡她在觀裡,哪怕他把酒藏得再好再深,也照樣能被她翻出來,一滴都不肯給他喝,任憑他怎麼說都不管用。
陸陵源一時喜上眉梢,樂顛顛地站起來就去陸見清指的地兒找酒,陸見清無奈地搖搖頭,拿起桌上的春聯走到門口,貼完了一張,又比劃著另一張究竟該貼到哪個位置比較整齊。
“再往上一點。”戚晏不知何時也從屋裡走了出來,他站在陸見清身後,上前一步就著她的手把春聯朝上移了移。
春聯是過年前去超市買年貨時店員們送的,上麵的字說不上有多好,可紅彤彤的往梁上一掛,就是給整個屋子都平添了幾分喜氣。
屋裡的陸老道已經順利把酒找了出來,他興高采烈地打開瓶蓋,樂嗬嗬地就要把酒往碗裡倒:“唉喲我的好酒,下次再見你還不知得是什麼時候了,今晚我可得好好喝上幾杯!”
陸見清眉毛一揚,抬腿氣勢洶洶地向屋裡走去:“不行,最多隻能一杯,不許多喝!”
戚晏站在屋外,定定地看著麵前這兩幅對仗工整的春聯。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過年了,一個人呆得太久,過不過年對他來說,似乎變成了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日子,和往常的每一天,都沒有什麼不同。
但現在……
他側耳聽著屋裡傳來熱鬨的聲音,陸見清不容拒絕地將剩下的酒奪過來,任陸老道怎麼討好都不為所動,陸老道拿這個徒兒沒辦法,隻好委屈巴巴地落座,捧著酒碗小心地抿上一口,生怕一個沒忍住就把它喝完了。
再然後,是年輕的姑娘從屋裡探出頭來,笑著
衝他招手:“快進來,可以開飯啦。”
戚晏勾了勾唇角,大跨步走了進去。
他好像忽然有點意識到,為什麼陽間的活人們,都那麼喜歡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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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陸見清在,年夜飯時的氛圍總算不像隻有戚晏和陸老道兩個人時那麼奇怪。
陸老道年紀大了,吃飽喝足就窩在沙發上犯困,他不肯回去睡覺,非要固執地守在電視機前等跨年,陸見清拿他沒辦法,隻好給他蓋了張毛毯,回頭對戚晏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她手裡還拎著一個小袋子,裡麵裝著的是她打包好的八寶飯。
八寶飯是她自己做的,香噴噴的糯米黏黏地擠在一起,細豆沙和紅棗均勻地鋪在飯裡,每一勺都是香甜軟糯,她晚上蒸了兩份,這份沒動過的剛好能讓戚晏帶回去,明早起來放進微波爐隨便蒸一蒸就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