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老鬼抄起鞋子憤憤砸了孫建軍好幾十下也沒能解氣,最後打累了才悻悻把鞋穿上,還不忘啐上這個至今沒能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還在那兒忍著撲鼻惡臭和錢神婆上演父子情深的蠢兒子一口。
孫建軍一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思來想去也沒摸清楚這股縈繞鼻尖的臭味是從哪兒來的,不過眼下這個當口,身邊還有那麼多村民們看著,也隻能按下心中的疑惑,繼續做孝子狀聽麵前據說是他親爹上身的神婆訓話。
孫大爺見他那麼不開竅,登時更來氣了,看模樣恨不得從棺材裡爬出來狠揍這兒子一頓。
“就是那個人,敢說她是我孫女?”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頭頂輕飄飄地落下,陸見清回頭看去,毫不意外地看見那麼大一隻鬼帝站在她身後,目光陰冷地盯著前麵坐在孫家人堆裡裝神弄鬼的錢神婆。
陸見清:“……”涉及到自己的清白問題,他們校長先生果然來得特彆迅速。
見戚晏心情不大好的樣子,陸見清正打算開口安撫兩句,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就聽戚晏無比嫌棄地道:“我若是有個孫女,憑我跟……的相貌,怎麼可能長成她這副樣子,此人麵相猥瑣,一看就是虧心事做多了,以後要挨個下十八層地獄的相!”
他說到一半,中途看了陸見清一眼,音量也突然放低下來,陸見清尚未聽清他中間說了句什麼,就聽他一臉肯定地批判起了錢神婆的相貌。
陸見清:“……”憑良心講,這個神婆雖然說話離譜了些,但長得也沒有你說的那麼麵目可憎啊。
她隻好艱難地道:“你有所不知,像神婆這種行業,編一個聽上去比較厲害的身份偶爾也是有的,我之前還聽過有算命先生說他上輩子跟玉皇大帝沾親帶故的呢……”
戚晏哼了一聲:“玉帝老兒立身不正,就算真有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跟我怎麼能比。”
他可是一向潔身自好的!
陸見清:“…………”
戚晏說著話,將目光移到了不遠處那隻上躥下跳企圖再抽他兒子一頓的老頭鬼身上,他眉梢一揚,動了動手指,那鬼便騰空而去,啪嗒一下地摔到
了他們跟前。
孫大爺哎喲喲地閉著眼躺在地上,嘴裡扯著嗓子叫道:“誰呀,誰那麼欺負一個老鬼呀,我一把老骨頭了,可不經摔喲……”
陸見清:“……大爺,要碰瓷也得看看你麵前的對象是誰吧。”
再說就您老剛才威風赫赫提鞋揍兒子那樣,一看就不是那種摔一摔就能出事的鬼好麼?
孫大爺聞言,把眼皮撐開一條縫,顫巍巍地仰頭朝上看去。
戚晏正雙手抱臂,涼颼颼地注視著他。
孫大爺:“……”
孫大爺一激靈,趕緊翻了個身從地上爬起來,哆哆嗦嗦地道:“陛下,我、我錯了……”
陸見清道:“大爺,你這都五七了,陰間已死的鬼不宜與陽間家人有太多牽扯,雖然你兒子是那什麼了點,但你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差不多也該回去了。”
孫大爺卻不大甘心,他餘怒未消地回頭瞪了眼他兒子,氣憤地對陸見清道:“我也想回去,但看那兔崽子這樣兒,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實在不甘心就這麼走了……”
孫大爺老年脾氣拗,越看底下這個年紀明明不小,卻還死不成器的混小子不順眼,父子倆湊在一起,吵吵鬨鬨那都是輕的,一言不合摔門子也是常有的事,兒子嫌他話多囉嗦,再加上平時工作忙,也越發懶得過來看他,除了逢年過節走個麵子情外,父子倆少有能碰頭的機會,就連孫大爺的死訊,還是住在隔壁的鄰居給送東西發現沒人開門後覺著不對,才打電話通知的孫建軍。
本來麼,人死百事休,孫大爺已經跟了來接他的鬼差去了地府報道,他在地府碰上好些個生前比他先一步去了的老夥計,大家都還沒到投胎的時候,正好能住在一塊兒湊個熱鬨,地府呆了幾天,小日子過得比在陽間還舒坦。
誰成想頭七這天他起了心思,想看看自己的葬禮辦得怎麼樣了,卻看到他兒子居然在他靈前打瞌睡,可把老爺子氣得夠嗆,當即捋起袖子給了這臭小子兩下。
孫大爺的兒子孫建軍雖然看不到鬼魂存在,但瞌睡打到一半,突然被一陣冰涼的觸感驚醒這事兒還是能感覺到的,他一個哆嗦,錯愕地睜開眼,往四周掃了一圈,卻發現靈堂裡的人該燒紙的燒
紙,該哭靈的哭靈,壓根沒人從他身邊經過;再抬頭一看,香案上老父親的黑白照片眼珠圓瞪,竟活像是在惡狠狠地注視著他。
經此一遭,孫建軍是給嚇得夠嗆,頭七過後是越想越怕,人隻要一疑心,什麼事都會往他心中猜的那個方向想,孫建軍這些天一有點風吹草動就忍不住懷疑是不是他爸回來找他了,一晃眼人都瘦了不少,原本不打算再花錢給孫大爺辦五七的,一想還是不行,趕緊找道士緊鑼密鼓地籌備了起來,還連帶著找了個神婆,就為了能讓自個兒安一安心,也想讓鄰居們看看他並不是個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