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之前前村那邊的劉婆婆給你說過幾個比較好的姑娘,你都說為了婷婷,你不願意她受委屈。”
林建軍抽了一口旱煙,瞅了瞅自己在土灶旁抖煙灰的親弟弟,“現在突然冒出個纏在你身邊的女人,婷婷那丫頭肯定會多心啊。村裡的姑子婆子們以前就喜歡在婷婷麵前說那些嚼舌根的胡話,什麼你媽跑了你爸肯定會給你找個後娘。唉,你也彆怪婷婷那丫頭突然不高興,她還小,什麼事情都還不懂。但是,如果你真的覺得累了,想找個人一起過,我和你嫂子都能理解…”
“哥,你說什麼呢?”
林衛國丈二和尚一腦子霧水,莫名其妙地喝了一盅水,粗糙黝黃卻又不失男人味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我什麼時候要找伴兒了?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我還帶著婷婷呢,婷婷不願意我怎麼都不會找伴兒的。再說了,我這
樣帶著娃兒的莊稼漢彆耽誤了人家姑娘!”
“那,那個夏小姐是怎麼回事。你都不給我們說一聲,婷婷那丫頭整天東想西想的,又放不下臉麵問你怎麼回事。今天,聽她們那兩姐妹說,那個夏小姐拿著香噴噴的繡花帕子要給你擦汗呢,你還說那個夏小姐對你沒意思?”
“應該沒有吧,那是以前戰友的朋友。寫了一封信,說是這個夏曉華要來我們這裡散心,讓我幫忙照顧一下。這不,就被你們誤會了啊。”
林衛國撓了撓頭,從紅色的木頭窗戶看過去,婷婷嬋嬋兩個姐妹正搬著小板凳坐在院裡裡吃削成牙的桃子。最近他們家院子的那顆桃子樹也結果了,雖然隻有幾個,也不是口感極好的脆桃,但是拿井水鎮了一會兒吃起來還是冰冰甜甜的。
自家女兒嘴裡還正在背著一些文縐縐的古詩詞,嬋嬋在一旁糾正,大概是在考她功課一類的。這樣用功讀書的女
兒,林衛國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他不由欣慰喜悅地笑了。
年輕的時候其實父親也要求他和哥哥林建軍一起去讀書,但是他當時覺得讀書辛苦考腦子沒用,犟著不願意讀書。覺得讀書沒有意思,讀完了還不是得回家種田生娃,認識自己的名字就足夠了。
林衛國從未想過自己有機遇去當兵,於是當他當兵的時候,完全就能理解到識字的重要性了。除了學習之外,更多的是尊嚴。
當初林衛國年輕在部隊上的時候,全寢室就隻有他隻會寫自己的名字,其餘的人都認識不少的字,寢室裡有個讀過好幾天書的人還一直嘲笑過他來著,經常拿字考他然後當做笑話一樣取消他,說他文盲。
這讓林衛國一直牢牢將這件事情記在心中,他發誓一定要讓自己的子女學習識字讀書,一定不要像他一樣活得窩
囊無用!
他以前之所以在部隊上當兵,也是因為年輕的時候乾了一些好人好事,正好被部隊上的長官看見了,就問他願不願意當兵,他當然願意了,當兵多麼光榮多麼神聖的事情啊!他完全沒有多加思考,告彆了父母和哥哥林建國就去當兵了。
也多虧他當年去當兵了,要不然前些年他還在部隊沒回來的時候,還不知道林家的日子得有多難過。等他回來後林家的日子才真正好轉了些,大隊上一些人看他回來了,還帶著部隊上獲得的勳章,對他們林家整個表情都好了許多,再也不明麵上說他們林家地主階級什麼的了。
他也提過幾個水果雞蛋去婦聯感謝過領導,要不是她們對嫂子這個孕婦心軟同情,還不知道他們林家當年要被拉出來批、鬥多少次…
這些年雖然風氣好了些,但是管不住那些有意說閒話人
的嘴。而且,林衛國啃了一口桃子低頭苦笑,前村劉婆婆人是個心善的,對他也挺照顧的,他是個大男人,也不是沒想過找個伴兒一起過日子。
但是,好幾次他還沒吭聲,對麵的姑娘家就發話了,說不想和他們這樣的地主家沾上邊兒,話裡話外都是嫌棄,他也覺得是折磨受夠了。
林建軍低頭看了看這個傻弟弟,心肝兒都要被氣疼了,直接一杆旱煙給林衛國的手背上砸了過去,“衛國,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啊!那夏姑娘說是來散心的,實際上就圍著你轉,你是眼睛被糊了嗎?而且,聽嬋嬋說,那夏小姐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想給找個給婷婷管教的人,這意思不就是要自薦給你當媳婦兒的意思嗎?”
“你好好說話,彆用煙杆子砸人。”林母趕緊拿濕帕子準備給林衛國敷一敷,生怕燙傷了。
“大嫂,沒事沒事。我皮糙肉厚的,老繭厚著呢,沒事
。”
林建軍看著弟弟這個蠢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低聲恨鐵不成鋼到,“你小子就隻剩下皮厚這個優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