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之後，林夢嬋一家人幾乎從走親訪友的忙碌之中解脫出來，林父一行人繼續忙著包工的事情，過年的這幾天更加地忙碌。
林家哥哥逗弄了一下縮在角落裡蜷縮成一團的狸花貓，將平日裡這隻最愛睡覺的橘貓抱到土灶附近取暖，擼著腳邊溫順的貓咪，順便鞏固複習了一下以前的知識。
林夢嬋比起土灶裡燒柴火的溫暖，更喜歡有些凜冽寒冷的風，端著小桌椅坐在廊下，隻稍吹一會兒腦袋也變得清醒無比，沒有那麼昏昏沉沉想睡懶覺了。雖然手凍僵了，拿著毛筆也有些不穩了，但是她喜歡冬天的景色，就算是沒有看見臘梅花，老遠都能聞到那股清香的味道。後院栽種的竹林也慢慢地開始練成了片，雖然還沒有未來那種竹林隨風沙沙作響的感覺，但是在屋外練習毛筆字的感覺真的令人心情愉悅…
聽父母說其實他們屋後的小竹林也是之前十多年砍樹煉鋼什麼的，早就沒有一棵樹能保留下來。不過，有一年父親從彆人家撿了幾根竹節，就拿回來插在後院裡種上了，即便不怎麼料理它，竹子生命力頑強得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不過就接近十年的光景，後院就連了一小片的竹林。
林夢嬋執起毛筆，看著自己筆下畫的不倫不類幾株的竹子，歎息著自己又浪費了一張報紙，默默地在其餘的地方練字。
蕭婆子一行人走進林家的時候，看見的正是林夢嬋練習毛筆字的畫麵，頭正身直、凝神聚氣，修長白皙的手指執著一隻有些破舊的毛筆，深青色的棉襖袖子露出凝霜似的皓腕。
蕭婆子一看不由呆住了，林夢嬋這死丫頭書寫毛筆字的樣子像極了之前她伺候過的蕭家小姐，由裡而外、一股子的書香氣息。回看她教導了這麼多兒女還有這麼多雙孫兒孫女，明明每個人到了讀書的年齡都去看書識字了，偏偏沒有一個教得像蕭家小姐那種馥鬱濃厚的書香氣息。反倒是教出來的孫兒孫女們的脾氣越發古怪了，比他們那些不爭氣的父母變得還要匪裡匪氣的…
沒想到，蕭家小姐走得那麼早，林夢嬋這丫頭片子根本就沒看過她那個小姐奶奶一眼，林家竟然還能教出這樣氣質出塵、墨香厚重的人？！
蕭婆子覺得不服氣極了，轉眼一想到林夢嬋之前那樣無禮對待她的態度，又想起林夢嬋毫無尊老愛幼的禮儀對待她那三個寶貝孫子，也就不屑地輕哼出了聲。不過
隻會是裝模作樣的樣子貨，根本連她奶奶的一根手指也比不上。蕭家那位小姐可是說話從來都是輕聲細語的，對於所有人都是有禮有節的，更重要的是，蕭家那位小姐特彆地聽她的話，這樣對比一下，林夢嬋不過就是個會寫個毛筆字的皮毛貨色…
“蕭乾媽，你們先坐。你們事先沒有給我們打聲招呼，所以沒準備有什麼好東西能招待你們吃。”
林母皺著眉頭強顏歡笑，拎著從菜園子裡砍得娃娃菜放在廚房裡，叫著兩兄妹擦了板凳放在屋子裡讓孫家的人坐下。又匆匆忙忙地從廚房裡拿了不用的瓷碗拿井水洗了洗，給每個人倒了一碗白開水，又拿出好幾個曬乾的柿餅擺放在瓷盤子裡，讓那些小孩子們當零嘴。
林夢嬋肯定也是不能繼續練毛筆字了，但是她也不會心眼大地直接就將東西擺在這裡去忙活。提醒了自己哥哥把東西撿進房門，又鎖了寢室的門後，兩兄妹才忙活著幫忙倒水，順便照看熊孩子們，林母去了廚房忙著做一大桌人的飯菜。
“哎喲，上次老婆子來你們林家的時候，嬋嬋還打了幾個孩子說是因為把咱們孫家當成一家人所以幫忙教育。結果呢，咱們不過就是在這裡坐一會兒，什麼都還沒碰，兩兄妹倒是急急地東西收撿了進去。生怕咱們沒見識過好東西，動你們兩個小
孩子一點東西了…”
蕭婆子說話依然是陰陽怪氣的，嫌棄地把瓷碗推到了一邊。
“再怎麼說，我也是欣茹和建軍的乾媽。逢年過節的，你們不拎著東西來拜訪我們孫家也就算了。我這個老身子骨專程從縣城坐了這麼久的車來看望你們，你們這兩個小輩是什麼態度，怎麼，還覺得我們老孫家還像往年那麼窮的揭不開鍋，連你們一隻爛筆和破書都稀罕…”
“就是就是，王欣茹你怎麼教兩個孩子的！看把你乾媽氣得！等會兒林建軍回來，看我們不好好教訓說道他。”
孫家其餘的人都是習慣以蕭婆子為首了，孫家有現在的好日子也幾乎是靠了她，老孫家的這位奶奶隻要沒死，大小事宜都是她說了算。孫家的人也就跟著附和了兩聲，孫老二也張口訓斥了兩聲林夢嬋，反倒是孫老二的兩個兒女把父親這張臭嘴攔了下來。
“抱歉，林同學，我爸爸有些直性子，但是心眼也是好的。這不奶奶和我爸說的這些話都是為了你好嘛，以後把缺點都改正不就好了嘛。你在學校裡成績那麼好，
肯定知道知恥而後勇這句話吧。”
“紅紅，你說的這後半句話還真是多餘了。”孫澤潤微微勾起一絲微笑，“林家妹妹這麼優秀會讀書的人，肯定是響鼓不用重錘、不用你說就去改了。誰讓你這麼多話的。”
“真是抱歉，林妹妹。”
孫紅紅歉然地莞爾一笑，嬌俏地捏了捏孫老二的肩膀讓她爸彆當出頭鳥，沒看見大伯一家人正在悶聲地喝水看戲嗎。她孫紅紅的父親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呢，亂在一旁幫什麼腔！
“不過我跟澤潤哥哥和你在同一個中學，那個你的好朋友蘇梅梅我們也曾經和她做過一段時間的朋友。雖然最後蘇梅梅任性發小脾氣，和我們絕交了，但是林妹妹你應該認識我們兩人了吧。”
“抱歉，還真不認識。而且，我做完一件事情喜歡收拾完在做下件事情，這有什麼問題嗎？”
林夢嬋也是極其溫柔有禮貌地笑了一下，“而且像我這樣隻會埋頭死讀書的人，除了同班同學外幾乎不認識其他人了。看你們這麼歡喜地說了這麼久的話，我都不好意思打斷你們。對了蕭婆婆，請問，我該怎麼稱呼這兩個人呢？”
“你！林妹妹除了不尊重長輩外，記性可真不太好…”
孫紅紅真的沒想到林夢嬋居然會睜眼說瞎話，明明看到過她和哥哥還在蘇梅梅麵前聊過兩句的，結果回到這個農村裡了就不認識他們了？
要不是不知道怎麼的那個王爺爺突然想起來這邊的部隊上了，奶奶去說了幾句好話又順便讓王爺爺把他們幾個人載上說是來走親訪友，她是真的沒想到她們孫家居然還親自走訪這門沒有血緣關係的窮親戚。現在鐵廠裡還有外麵的街坊鄰居，誰過年的時候不來討好她們孫家，知道她們孫家有個靠山，想要求他們孫家給條好的路子找個好的工作。
哼，結果還得被逼著來這個小鄉下。真羨慕孫玉玉那個臭女人，考上了A大附中的高中，過年也不打算回來了，也免去了走著鄉下地的泥巴路。看她不過走了幾步路，她腳上唯一一雙的小皮鞋都沾上了泥土…
“妹妹，你胡亂說什麼。林家的姑娘怎麼可能是這樣的，聽咱們奶奶說，以前林家可是大地主呢，地主家教出的女兒怎麼可能是這樣的。林家妹妹，肯定不用我們這些親戚們說，會給你主動道歉的。”
“就是，紅紅姐，林夢嬋這個沒有禮貌的丫頭肯定給你道歉的。”坐在蕭婆婆旁邊的孫春花也為她親姐幫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