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遲到達的時候，蓋爾扭頭朝這邊看了一眼——墨鏡遮住了小天使的心靈之窗, 讓人看不出他此時在想些什麼。
燈光下, 他那高挺的鼻子在白皙的臉上斜出三角形的陰影，紅潤的上下唇瓣輕輕碰在一起, 霍明遲光是看著就能想象到把它們含在嘴裡時的甜蜜和柔軟。
當兩人的距離逐漸縮短，‘久經情場’的老司機竟難得心虛了起來, 他低咳了一聲, 將汙濁的思想強摁了下去，淡定沉默地走過去坐到了蓋爾的右手邊。
工作人員看到人到齊了，連忙把手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 問道, “你們倆都考慮清楚了？”
霍明遲點了點頭。
蓋爾沒有動，他撐著個腦袋，隻從鼻腔裡恩了一聲算作回應。
“分手原因是什麼？”
蓋爾：“沒有。”
霍明遲：“不適合。”
兩人幾乎同時出口, 又幾乎同時收聲。
蓋爾聽到男人的答案時，委屈地抿了抿嘴, 把頭彆到了一邊。
霍明遲看了他一眼，倒是也沒說什麼，因為現在這種情況，多說無益。
工作人員埋頭在一張紙上劃了幾筆，又道，“過來簽字吧。”
她話音剛落, 蓋爾就站起了身, 快走幾步過去, 握著筆唰唰幾下就簽下了自己的大名，整套動作賞心悅目，瀟灑至極，都不帶一點猶豫遲疑的。
霍明遲詫異地笑了笑，落後他幾步地走過去，他掃了眼桌麵，唯一的一隻筆現在握在蓋爾的手中，但小天使似乎沒有遞給他的意思，他的手指夾著那隻筆，掌心貼著分手協議的紙麵，半撐在桌子上低頭看著枯燥的協議，就像在品讀什麼趣味讀物一樣認真。
“蓋爾，到我了。”霍明遲看他半天都不讓位，隻好出聲提醒了一句。
小天使愣了愣，又沉默了幾秒，才抬手動作僵硬地把筆遞到了男人手裡。
霍明遲接過筆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了對方的顫抖，他歎了口氣，伸手過去摸了摸小天使的腦袋，溫聲安慰道，“沒事的，蓋爾。”
柔軟的金發觸在手心涼涼癢癢的，格外好摸。
在看到男人收回手準備在紙上簽名的時候，蓋爾的呼吸一窒，能感覺到胸腔裡明顯空了一大塊地方。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清淡的淚水霎時滾落了眼眶，順著臉頰一路滴在了桌麵的協議紙上。
霍明遲才剛寫下一個秦字，就看到手邊的位置有一滴水珠落下，一滴、兩滴三滴……沒完沒了地往下掉著。
“彆哭了。”霍明遲停了筆，轉頭看他。
“沒哭。”蓋爾擦了擦臉上還帶有溫度的淚漬，抱著胳膊走到了一邊，他徑直來到了窗戶那，摘掉了墨鏡望著外頭來往的行人出神。
也幸虧這是個單麵透視玻璃，他看得到彆人，彆人看不到他，不然小天使現在的狀態恐怕會引得路人側目。
霍明遲動作利索地簽完秦天明三個字，心裡的大石這才算落了地。
“麻煩了。”他放下筆，禮貌地朝工作人員點了點頭。
中年女人看了他一眼，因為男人良好的態度，她決定多說一些話，“其他的資料都沒問題了，就是單身證需要費些時間，你們是要在這等，還是出去散散心，過一個小時後再來拿？”
霍明遲眼睛裡帶了點笑，“我們沒什麼事，在這等就好。”
對著麵前英俊沉穩，儒雅知禮的男人，就連中年女人那張常年冷淡的麵容也破天荒地浮出了一點笑意，“那我讓他們動作快點，儘量讓你們少等一些時間。”她的眼睛是典型的丹鳳眼，笑起來幾乎眯成一條線，眼尾有細細的紋路，看在人眼裡平添了幾分親切溫柔。
“謝謝。”
“不客氣，我們應該做的。”大概是為了趕時間，中年女人沒再過多廢話，她將文件夾抱在了懷裡，踩著細高跟步伐輕巧地走出了VIP接待室。
目送女人離開後，霍明遲轉過身，卻被突然出現在沙發上的小天使嚇了一跳。
“什麼時候過來的？”霍明遲走過去坐在了他旁邊，所幸等也是要等，不如隨便聊點什麼，既能緩解氣氛，又能穩定對方的情緒。
霍明遲是屬於忍受不了尷尬的那種人，而且隻要他想，完全可以天南海北扯七扯八地胡亂侃一通，就算是尬聊，他也不喜歡兩人相對無言，傻傻坐在那大眼瞪小眼。
“剛剛。”蓋爾看著男人，皺著眉毛心不甘地問道，“我們哪不適合？”
“很多地方。”霍明遲想了想，大概是覺得太多了沒有列舉出來的必要，隻好又重複了一遍，“很多。”
蓋爾：“……我可以改。”
霍明遲笑噴，“改？怎麼改，你這個人本質就在這，再這麼改也終究還是不適合。”
蓋爾聽到這話越發難過了，秀致的眉毛幾乎要扭成死結。
霍明遲為了轉移這個沉重的話題，隻好搜刮著他從書中得知的奇異趣事講給小天使聽，“菲特國內的彩虹洞很美，有時間可以去看看。”
“菲特國在哪？”
“菲特國地處米爾達星域的一個不知名小星球上，這個星球上的住民據說都擁有一顆單純美好的心靈，就像你一樣。”最後一句話霍明遲說得很輕，但還是被蓋爾聽到了。
小天使臉蛋爆紅，結結巴巴地低聲問道，“那、那有沒有哪個星球的人是像你這樣的？”
“我？哪樣？”霍明遲好笑地看著他。
蓋爾吞了吞口水：“讓人想日。”
霍明遲：“……”
好了，聊不下去了。
*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蓋爾又出聲問道，“我們這算是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