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往鋪子的路上,如扶玉昨夜預料的一樣下起了大雨。
雨來得又急又快,好像生怕扶玉及時趕到一般。
扶玉將本來半抗著的未央轉而抱在懷裡,這樣可以稍微替她遮擋一些雨水。
“再跑快點!”
她喊了一聲,自己先加快速度,帶著長棍的小七立馬跟上,鄭瑛在最後提著菜刀,不住地喊:“夫人慢些,打傘啊!”
好容易趕到鋪子裡,人都還在沒有離開,扶玉卻無法慶幸半分。
阿紫實在狼狽,被一群衣冠楚楚的白衣青年圍在中央,手捂著脖子上的傷口,滿手滿脖子都是血在淌。
鋪子裡的桌椅東倒西歪,連扶玉費了好大功夫建起來的窯都被波及,碎得不能再使用。
扶玉瞧見,氣得眼睛發紅。
“東家。”
阿紫看到扶玉,本來不屈的眼神瞬間軟和下來,淚水頃刻間如雨落下。
“東家,對不住,都怪我,他們要抓我,我未曾見到你,不肯就這麼離開,爭鬥之下才毀了你的窯。”
都這個時候了,她最關心和抱歉的居然是她的窯。
鄭瑛帶著一身的雨水追到扶玉身後,扶玉掃了掃對上那群白衣青年有些怯場的小七,麵無表情地從鄭瑛手中奪過菜刀,一步步擠過那群男子站在了阿紫麵前。
“東家……”阿紫怔住,一雙狐狸眼淚眼朦朧。
若是還沒做夢之前,扶玉肯定不會覺得,這些風度翩翩還穿著整齊校服的人會是什麼仙門弟子。
她一直以為是什麼江湖門派被官府招安了,才夜夜在這裡巡邏。
“不用怕。”
扶玉身姿窈窕,個子不高不低,其實不能將阿紫完全擋住。
但阿紫聽著她口中沉穩的三個字,竟然真的不再害怕了。
東家問都不問就擋在自己麵前,完全的維護姿態,這讓阿紫眼淚流得更凶,也無法真的將事情都丟給扶玉去處理。
“東家,我沒事的。”阿紫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素白的手牽住扶玉的衣袖,“我隻是和他們有些誤會,待過去與他們解釋清楚就好了。”
她勉強地露出笑容,見到扶玉交代過後,她就打算要和這些人走的。
阿紫轉而望向那群一直未曾開口卻氣勢不減的白衣青年,目光倏地冷漠下來。
“我跟你們走,不要為難這裡的其他人。”
青年之中有為首者,外貌看著不過弱冠,五官俊美,語氣冰冷:“輪得到你來提條件?這裡的人對你諸多維護,難保不是共犯。即便不是共犯,亦有包庇之罪,一樣要帶回官府。”
扶玉一聽了不得,這是打算把她的鋪子一鍋端了?
她這一年多也沒少和官府打交道,做生意嘛,肯定要招待好上麵,再者蘭荷之死至今她也不信是官府所說的什麼意外,一直在追查真相,很明白那群人是什麼樣子。
“我倒要問問,我們犯了什麼罪要被緝拿?”
扶玉蹲下來,一手提著菜刀,一手仔細檢查阿紫的傷口。
劍傷泛著寒氣,看著十分奇幻,她心中更確定了這群人的身份。
不是什麼凡人衛隊,是仙界來的。
“你的問題官府的人自會為你解答。現在就閉店隨我們離開,再有遲疑,彆怪我們不客氣。”
那種被他們浪費了寶貴時間的高貴模樣,刺得扶玉閉了閉眼。
她提刀而起,一步步走向說話的青年,青年淡淡掃了一眼她手裡菜刀,沒有半分畏懼。
是了,神仙怎麼會怕凡人手中的一把菜刀呢?
“你們是神仙。”
扶玉突兀開口,整個鋪子裡的人都愣住了。
她也不停,繼續說:“你們不是官府的人,是來解決此地女子失蹤案的神仙。這個案子怕是和妖孽扯上了關係,驚動了你們。你們抓著阿紫不放,是將她當做罪魁禍首。”
小七、鄭瑛和未央聽得一臉錯愕茫然,但阿紫眼中並無茫然,隻有驚慌。
被她戳破身份,除卻最初的意外,風度翩翩的青年也無意再隱瞞。
“你果然知道些什麼,並不無辜。”他更確定此案就是這一鋪子的妖孽所為,示意身後的弟子上前抓人,“不必再耽擱,全都拿下,送去官府再行處置。”
本來身上就都有妖氣,還點破他們的身份,不更加可疑?
在此地纏綿數月都沒能解決這個案子,宗門已經在懷疑他們的能力,意圖召回換人。現下終於可以有個結果,他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解決一切趕緊離開。
扶玉直接將菜刀橫在身前,一字一頓道:“無辜不無辜不是你一句話就能決定,凡事要講證據,你們斷定是我鋪子裡的人禍害女子,要拿人,那證據何在?”
青年蹙眉,覺得扶玉實在胡攪蠻纏。
“證據?這就是證據。”
他一抬手,仙法落在阿紫身上,隻見跌坐的阿紫臀後冒出一條狐狸尾巴。
“這狐妖隱匿身份藏在你店裡數月,若非昨夜裡露出馬腳,不知還要瞞過我們多久,如此還要什麼證據?”
扶玉確確實實因為阿紫的尾巴呆住了。
不是懷疑她真害了那些女子。
而是第一次見到真的妖怪,還是狐狸精,世界觀再一次被摧毀了。
她控製著想摸一摸那毛絨尾巴確定它不假的衝動,再次望向施法的青年:“就這些?這就是證據?”
青年眉頭皺得更緊,一個字都不想和扶玉說了,直接就要施法卷了他們一起走。
扶玉在那之前又開口:“讓我猜猜,不會就因為發現她是妖,哪怕沒有其他證據,也要把嵐州發生的怪事全都按在她頭上吧?”
阿紫被迫在扶玉麵前暴露尾巴的時候已經羞憤欲死。
她覺得好對不起東家。
那年扶玉外出采購,救了身受重傷無法化形也施展不了法術的她,將她從販子手中買下放生。
要不然她早被剝皮抽骨,做了哪個富貴人家的狐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