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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玉斟酌半晌,才低聲說:“我也沒什麼好辦法,就說這婚禮,不也是心中不踏實,還是一樣要去‘娶夫’嗎?”

阿舍愣住,失魂落魄地放開扶玉的手,悶悶地出去了。

扶玉注視她的背影,心中想著,再看看。

還是要再看看。

這裡麵太古怪,萬一所謂阿舍隻是某種引子,那就壞了。

她走的每一步都要慎重再慎重。

這一慎重,就慎重到了婚禮的時刻。

作為娶夫的一方,扶玉雖然盛裝打扮,卻不需要蓋蓋頭。

蒙著蓋頭的是謝清霄。

挺拔頎長的身姿褪去一身冰凝雪衣,霜發傾瀉而下,在紅蓋頭之下留下整齊柔順的發尾。

如果是娶夫,不是嫁人,好像沒什麼難以接受。

還挺有意思的。

就跟穿越之前玩劇本殺一樣。

扶玉調整著自己的心態,如果萬物生不能在婚禮完成之前出現,那就體驗一下娶夫也沒什麼。

看謝清霄……雖然是假的,但他們實在太像,扶玉被推著來到他對麵,瞧著他如新嫁娘一樣手裡拎著紅色花球,忍不住笑了一下。

夢裡見過謝清霄千秋大業一壺茶,見過他一劍霜寒十四州,卻從未見過他紅衣獵獵,蓋著蓋頭。

天界成親,是兩位神明結契,即便神權和尊位有高低之分,卻不像凡間這樣極端的男尊女貴。

琴桑和謝清霄成親,沒有人蓋蓋頭,也沒人特地穿紅衣,隻是打扮得比往日更隆重一些罷了。

他們結契的方法也不是三拜,而是用法術。

“笑了就是開心了,早該如此。”孫晚香溫聲說,“彆想那麼多有的沒的,好好的日子,你就這麼過吧,若是想鋪子的人了,菩薩又不是不準回去,你且回去看看就是,到時你就知道還是這裡好。”

扶玉忍不住回眸掃過阿舍。

阿舍魂不守舍地站在那,孫晚香口中提到的例子不正好是她嗎?

如果扶玉現在回去,是不是也會像阿舍那樣對這裡無比思念,還沒走到鋪子就匆匆回來?

是泥菩薩下的某種心理暗示嗎?

還是最簡單的一種方法——這裡麵的吃食有問題,一旦離開就會有類似中毒的事情發生,回到這裡才會得到治愈?

扶玉心裡想著許多,好像這樣就不用在紅色花球的另一端送到自己手裡時尷尬緊張。

雖然是娶夫。

雖然是假的。

雖然是權宜之計。

可是……

嗩呐激昂刺耳,根本看不見有人奏樂,卻能聽到近在耳畔而樂聲。

鼓點密集地瞧在人心裡,扶玉像是被貼上了某種催命符。

她隔著紅蓋頭,看不到那張和謝清霄一模一樣的臉。

但謝清霄看得到她的臉。

神識稍稍一動,並不會驚動此間主人,卻可以將周圍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如此可笑的一場儀式,扶玉從開始到現在,都是被迫不得已往前走。

她應該是不願意的,他當然也不願意,但時機還不到,這裡又注定毀滅,一場男女調轉的婚事,拜的亦不是真正的天地,是可以不作數的。

他耐著性子,沒有極力反抗,但他想,應該在某個時刻用點障眼法糊弄過去。

即便是假的,可以不作數,但這畢竟是婚禮。

他這一生,第二次經曆與人婚禮,妻子都是同一張臉。

她們真的不是同一個人嗎?

他聽見孫晚香說扶玉笑了,也確實看到扶玉凝著他看了片刻就笑了。

琴桑絕不會那樣笑。

帶著幾分尷尬,幾分羞澀,眼睛生動地透著愉悅。

高興嗎。

這樣高興?

和他成親——和一個他的虛假化身成親這樣高興?

加固魔尊封印時,謝清霄被算計神魂受傷昏迷不醒。

昏迷的那段時間,他將琴桑和魔尊不容於世的過去看得清清楚楚。

哪怕似乎對著魔尊那個琴桑的真愛,她也沒有這樣笑過。

她那樣的人,根本不會這樣笑。

眾人開始讓他們拜菩薩。

這裡無天也無地,他們一拜菩薩,二拜姐妹,妻夫交拜,就能送入洞房。

謝清霄在交拜時準備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動手,但在那之前,借由畫中進入這虛假樂土的他,多少有些被畫中人的職責所牽引,遲遲動不了手。

就在他試圖反抗的時候,扶玉已經無奈地先拜了下去。

歡呼聲響起,讓謝清霄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合籍結契那一日。

當日並無這樣的歡呼和起哄,沒人敢在他的婚禮上這樣冒冒失失。

謝清霄隔著蓋頭盯視扶玉,扶玉似有所感,她也沒放在心上,這裡對她來說就仿佛一場巨大的全息劇本殺,拜了也就拜了。

但這畫中人怎麼……反而比她還慢?

剛想到這裡,紅蓋頭下的青年肢體奇怪地拜了下來。

“禮成!”

有姑娘激動地喊起來,推嚷著將他們送去洞房。

扶玉拽抓花球,將新郎官拉向自己,看到對方紅衣之下的黑靴,步伐略顯踉蹌,好像比她還不自然,不情願。

好奇怪。

畫中人會不情願嗎?

真實的畫中人當然不會。

但謝清霄會。

他的身體直到扶玉將他拉走,支配權才全部回歸。

這裡畢竟是泥菩薩的地方,他須隱蔽自身,不能施展全部力量,免不得受製於人。

泥菩薩在“樂土”,力量也比在外麵強大許多。

謝清霄就這麼陰差陽錯與扶玉拜了堂,“嫁”給了她。

不再受製於畫意的時候,謝清霄踉蹌的步伐將將站穩。

頭上紅蓋頭蕩起弧度,扶玉透過那道紅窺見了他的麵孔。

紅衣似血,麵如玉,那雙總是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的眼睛,仿佛都被這紅、這踉蹌的步伐襯得淒涼起來,升起一絲行至末路,絕望不甘的美。

“嗯……”扶玉遲疑一瞬,在周圍沒了人安靜下來後,緩慢說道,“嫁給我,委屈你了?”

瞧瞧那副樣子,一個假人,她都好好接受了,他居然還委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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