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玉真的要崩潰了。
她真地跳了起來,腳不敢踩這人皮鼓麵,下意識抱住了萬物生。
雙腳離地之後,聰明的智商又占領高地了,扶玉咽了咽口水,對上萬物生近在咫尺的臉龐,眼神交彙,她僵硬又堅持道:“我真的不想下去,就容我冒犯法師一下吧。”
萬物生剛想說,又被那魔女的聲音搶先。
“夫人何必害怕呢,是我救了你啊,若不然同悲渡底層被強行摧毀,夫人現下是凡人,可不像這群神佛一樣能不損肉身,你必是要被吸走神智,化為此地養料的。”
夫人。
真是並不陌生的稱呼。
這魔女分明也將她當做了琴桑。
“我不是什麼夫人。”
扶玉解釋得心累,也不覺得魔女會就這麼相信。
果然,那魔女道:“夫人說不是那就不是,夫人開心就好。”
“……”謝謝!真是非常感謝!您真是太好了!這人皮鼓麵看著都不怎麼嚇人了!
扶玉離萬物生很近,觀察他神色並無變化,稍稍安心了一些。
萬物生可是親手操縱琴桑的魂燈證明了她的身份,自然不會被魔女的三言兩語蠱惑。
“你若是想以此法離間我們二人,那就想錯了。”扶玉說,“我是凡人,本也幫不上法師什麼,更談不上去阻礙他,你離間我和他,你可是踢到棉花上了。”
魔女聞言直接笑了,笑聲妖嬈悠揚,即便被做成了法器贖罪,受剝皮抽筋之苦,她好像依然樂在其中。
“這臭和尚,夫人那麼尊他作何?他們西天樂土沒一個好東西,各個自詡慈悲正統,還不是略施小計便為我所用?”
萬物生講述世師佛後續時就在人皮鼓上,魔女當然是聽見了的,但她顯然不為所動。
她的笑聲轉為三百六十度環繞立體音,聽得扶玉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和尚啊,一個個假清高,真禽獸,結果如何都是他們自找的。隻可惜世師佛隕落之前沒能複生尊上的一魂,我有愧於尊上的托付啊。”
扶玉隱約覺得,魔女是真的對她沒惡意,她心情複雜了一會兒,主動從萬物生身上下來。
下來的時候她還偷偷瞄了一眼大佛師的表情,儘管魔女滿口都是對樂土和和尚的羞辱,萬物生依然神色從容,不為所動。
功力深厚,情緒穩定,佩服佩服。
“貧僧帶嚴姑娘出去。”
他甚至都不搭理魔女的話,仿佛已經找到離開的方法,抓住扶玉戴著佛珠的手腕就要離開。
魔女諷刺開口:“懦弱孬種,和我說兩句話都不敢,你們樂土的佛都是一個樣兒。”
萬物生這次終於回應了魔女:“貧僧確實孬種,世師佛的下場便是因最初與你多說了幾l句,貧僧引以為戒,自然要孬種一些。”
魔女哼笑,聲音變得大了起來,刺得扶玉腦殼疼。
萬物生手腕
一轉,淡淡的光凝聚在扶玉耳畔,她既能聽清楚他們的對話,也不會再頭疼。
“你倒是和其他那些樂土佛不太一樣,沒有滿口的佛法倫理,道貌岸然。但看看你抓著夫人的手,保不齊最後比他們都瘋。”
……姐姐,真的,彆點我了。
扶玉使勁掐了掐自己人中,朝萬物生露出抱歉的笑。
萬物生也禮貌地笑了笑,其實他聽這些話也沒什麼特彆的感覺,先前扶玉昏迷時,世師佛也這樣說過他,他從不放在心上,因為問心無愧。
現在也是一樣。
隻是。
扶玉避嫌地抽出手腕,轉而抓著他衣袖,萬物生眉尾稍稍抽動了一下。
他很快轉開視線,既然是祖師佛製的法器,出去的方式就很簡單了。
魔女把他們拉到這裡的目的,或許真的就是她所說的那樣簡單——為了救扶玉罷了。
“我們這便出去。”
萬物生囑咐了一聲,未免自己忽然動用法力嚇到扶玉。
扶玉點頭表示知道了,離開之前,忍不住回頭望向鼓麵上那雙眼睛。
那無疑是一雙漂亮的眼睛,即便沒了五官輪廓,浮於平麵,依然能想象出她從前的搖曳生姿。
視線交彙的刹那,扶玉看見那雙眼睛彎起,朝她露出一個笑容來。
她心驚肉跳地轉回頭,很清楚魔女堅信她就是琴桑。
一個兩個都那麼確定,如果不是魂燈證明,扶玉真要自我懷疑是不是丟失記憶了。
畢竟她至今都搞不懂,自己到底為何做個夢。
他們要走,魔女並不阻攔,就那麼閒適地看著他們身影漸漸消失。
扶玉沒再去看她的眼睛,但萬物生能感覺到她並沒有馬上逃離這一切的愉快,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萬物生緘默片刻,主動開口道:“她化為贖罪鼓,被囚禁在樂土,每當有罪孽產生,都會被敲響鼓麵。鼓麵震動,她的神魂和□□都會受到折磨。世間苦難罪孽諸多,她能這樣平靜說話的時刻並不多。”
扶玉怔了怔,有些意外他會提起這些。
她不太了解佛法,但身邊也曾有同事喜歡求神拜佛,她隱約聽過,菩薩雖然慈悲,但對不尊不敬和行惡作孽的人,手段亦是強硬到幾l乎有些殘忍。
“她受魔尊指引,利用世師佛來複生魔尊一魂,從頭到尾都是虛情假意。莫說行使計劃時在人間作惡多端,害死無數生靈,便是在魔域做魔女時,也不曾行過善事。”
一切結果皆是報應。
扶玉不太明白萬物生和她說這些做什麼,但她聽見魔女因此開口了。
“知不知道什麼叫蒼蠅不定無縫的蛋啊?是那虛偽的世師佛先在西天與我之間選了前者,害我被剝皮囚禁,受儘苦楚。不然他應我的要求複活尊上一魂,我也不介意永遠陪著他。”
“我是虛情假意沒錯,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乃魔女,天性如此,何錯之有?他可是佛,心性卻那
麼不堅定,我替你們西天樂土考驗了不虔誠的佛祖,你們不封賞我就算了,居然還懲罰我,這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