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人不可貌相。
眾人紛紛坐在沙發上等著，Joe中途想去廚房給慕舟幫忙，被大家拉回來按在沙發上。
不一會兒，安妮也下來了，知道慕舟在廚房後立刻說自己也想要一碗。
慕舟也加了她的量。
半小時後，幾碗看起來賣相不錯的麵放在了餐桌上，看起來濃鬱的湯汁，被切得很薄的肉片，爽口的蔬菜，混在一起色香味俱全，冒著騰騰的熱氣。
眾人忍不住咽口水，坐下來品嘗了幾口後讚不絕口。
慕舟盯著他那碗麵，心想有那麼誇張麼。
他其實也不會做飯的，但出國前，傅厲森怕國外的東西不合胃口，每天抽空教他做了幾種簡單的麵。
傅厲森在國外待過好幾年，手藝已經鍛煉出來，比他做的好吃多了。
慕舟慢吞吞咬著麵，有些出神。
就在幾人吃麵的時候，樓上下來不少人，慕舟抬頭看了眼，其中一個是章為彙，他收回視線，也沒理。
“咦，你們在吃什麼？這麼香！”說話的是章為彙旁邊的一個外國男生，他的英文流利，應該是章為彙來之後交到的朋友，之前去餐廳的時候也經常一起。
Joe朝那他看了眼：“Zhou給我們做的美食。”
男生驚訝：“這麼厲害！”
這時，章為彙突然來了句：“他厲害的可不止這點。”
這邊幾個工作人員都互相看了眼——這兩人明顯認識，而且有什麼過節。他們想問Joe，但Joe正低頭看手機。
“哦？怎麼說？”章為彙的朋友不解問。
章為彙笑了笑：“這麼年輕，也隻得到一次獎，就能來參加比賽了。”
大部分參賽者都是得了很多獎來報名比賽
() 的，久而久之就忽視了推薦信這個條件。章為彙的話自然讓他們覺得，慕舟是靠什麼不正當關係才有了參賽資格，於是大家看向慕舟的目光都變得猜疑探究，甚至也有人開始鄙視。
慕舟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安妮就朝章為彙嫌棄道：“你說這話什麼意思？你長得老才能來參加比賽嗎？”
章為彙：“……”
安妮的話讓眾人轉移了焦點。
章為彙長得不算老，但比起旁邊的少男少女，實屬不在一個年齡層上。可慕舟就不一樣的，皮膚冷白，身材纖細，看起來漂亮溫柔。
“漂亮有什麼用？還不是靠著不正當手段進來的。”鬨哄哄的人群裡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慕舟抿嘴，他不主動惹事，但也不會任人欺負。剛想站起來，肩膀卻被按了下，一旁的Joe衝他眨了眨眼，隨後轉身道：“相信大家對於選手的比賽資格會比我們更了解吧，吉威思大賽一向以公平為原則。”
他又朝章為彙看了眼，一向朝氣熱情的聲音變得發冷：“你這樣一是在質疑我們比賽的公平性，二是否定了瑪緹思先生親自推薦的選手。”
Joe一說完，眾人不禁驚訝。
“慕先生是瑪緹思大師推薦進來的？”
“如果是瑪緹思大師推薦的，一定很厲害了！”
“好羨慕！”
而站在章為彙旁邊的男生，開始質疑章為彙：“你不是說自己是瑪緹思大師的徒弟嗎？怎麼連自己老師推薦了誰都不知道呢。”
這幾天不少人都知道了章為彙是瑪緹思的徒弟，自然對他帶上了一層濾鏡，結果搞半天徒弟沒有推薦信，反而慕舟有，他們不禁對章為彙的實力產生懷疑。
看向慕舟的目光裡也滿是羨慕，不再有質疑。
章為彙臉漲紅了，他沒想到Joe會幫慕舟說話。
而此時，Joe起身，將手機遞給他：“對了，忘了跟你說，我剛才一直在跟瑪緹思先生閒聊，開得免提。”
章為彙臉色一會兒發青，一會兒發紫。
那豈不是剛才的話都被老師聽到了？他麵如死灰地接過電話，灰溜溜跑到了角落裡。
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章為彙一直在道歉。
大家也沒再管他，紛紛都想和慕舟搭訕，一部分是看他漂亮，一部分是知道他和瑪緹思認識，總之目的都不單純，被Joe幾人催到了餐廳裡。
而一旁的安妮，此時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自己的偶像：“zhou！又會做飯又會畫畫，我長大後能跟你當兄妹嗎？”
慕舟：“……”
失笑：“現在也能。”
其實今天的事情慕舟自己也能解釋清楚，但沒想到Joe會幫他說話，甚至還給瑪緹思大師打了電話。
他等人群散了後，特意跑去跟對方道謝。
Joe正在刷碗，笑著道：“不用跟我客氣，他這是自找的。瑪緹思大師說了，無論這次比賽結果如何，他都不再是章
為彙的老師了。”
慕舟點點頭。
*
小風波過去後，章為彙沒怎麼從房間裡出來過。
慕舟正好也不想見到他，樂得自在，每天的比賽生活還算規律，隻是一直沒什麼靈感。
比賽第三天，他照例飯後在沙發上回消息。
手機沒辦法帶進房間，不過可以在客廳餐廳這種地方玩。這項規定他也告訴了一部分人，所以大家都會挑著飯點給他發消息。
慕父慕母怕打擾他比賽，幾乎隔幾天才給他發條問候的消息，陸維知和一些知道他參加比賽的朋友也會給一些消息過來。
傅厲森發的也不多，但每天都會發。
有時候是問他吃過了嗎，有時候是一張照片。
這讓慕舟產生了一種開盲盒的快樂。
今天傅厲森發來的是一張照片——男人穿著圍裙，衣袖挽起，正在給玫瑰苗周圍鬆土。
他身後，是一片漂亮絢爛的玫瑰花海。
慕舟點開，放大，盯著傅厲森的側臉。
對方沒騙他，真的在好好照顧玫瑰。
回到房間，慕舟盯著他上午畫好的線稿，一些虛虛實實的畫麵開始在腦海中不斷湧起。
男人、玫瑰、少年……慕舟一個激靈從床上起來，坐到了畫布前。
*
吉威思機場。
維森按照訂單接到了客人，他朝後視鏡瞥了眼。這次接到的客人是從中國來的，高大英俊，身上的西裝也價格不菲。
對方的目的地是吉威思鎮上的禮堂。
趁著紅燈，他因為等車無聊，開口道：“這時候去禮堂，是家裡什麼人參加了吉威思比賽吧。”
男人看起來很高冷，維森本以為對方不會回答，結果就聽見一句流利低沉的英語：“我的愛人，他今天在那裡。”
提到愛人的時候，男人的神色明顯溫柔了許多。
“應該好久沒見了吧！”維森為了這對小彆的夫妻，踩下油門，往前衝！
*
大概是過來看比賽的人多，道路有些擁擠，不過傅厲森到達禮堂的時候也沒耽誤時間。
將行李箱存放好，安檢後傅厲森便進了禮堂裡。
禮堂不大，但莊重肅穆，座位已經坐滿，傅厲森在後麵一排。很快，他便從第一排的選手裡，看到了這些天來朝思暮想的背影。
再等等。
很快就能抱到他了。
傅厲森沉下心思，注意力轉移到台上。
比賽已經開始，展示的畫上隻有編號，沒有姓名，在一定程度上也斷絕了後門。
評委們坐在台上，觀眾席裡也熱鬨紛紛，除了一部分是參賽者家裡人，剩下的都是一些被邀請的高校人員還有讚助商。
吉威思比賽分為兩個賽季，今天是初賽，選出三個優勝者，這三個優勝者和去年選出的三個優勝者會在三個月後的決賽裡相見，從而出現一個最終獲獎者。
不過這種比賽含金量很高，有些作品雖然沒獲獎也能有校方青睞，從而收到常青藤拋出的橄欖枝。
當然，能得獎是最好的。
參賽者坐在第一排，和觀眾席之間隔了一道走廊。
“怎麼辦？Zhou，我好緊張！”安妮今天穿了件小禮服，襯得整個人都格外嬌小，和平時大大咧咧的模樣完全不同。
慕舟雖然也緊張，但為了安撫安妮的情緒，冷靜道：“沒事的，得獎的話很好，不得獎我們也認識很多朋友了。我15歲的時候在跟同學搶零食，你已經比很多人都優秀了！”
這些話比“放心，你肯定能得獎”之類的話要真實，但安妮確實被安慰到了，心態逐漸放鬆下來。
又過了一段時間，台上主持人舉起了話筒，開始用英文宣布三位獲獎者。
慕舟緊張地攥住了手。
他聽到了安妮的名字，為對方高興了幾秒後，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慕舟愣了愣。
整個人都是懵的，大腦一片空白，幾乎是被人拉著走到台上的。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領獎台上的最中央，他的身後，是一副被屏幕放大的、絢爛的畫。
台上一陣唏噓，視線都被這副作品吸引。
畫裡有個種花的少年，他的側臉乖巧安靜，正舉著另一株玫瑰苗盯著看。
不遠處，是稀稀落落的人影。
玫瑰和少年是常見的作品元素，它們綺麗夢幻，最能吸引眼球。
可慕舟的作品裡，這些玫瑰，一半都是灰色的。
大片的灰色，連接著不遠處的山海、星空，用疊加的層次暈染出詭譎的夢境，大膽的調色創造出了虛擬的意境，卻讓人身臨其中，為此流連。
唯有畫中的少年，整個人都是彩色的。
最下角用輕快的字體寫著“Vessel”。
等人們從畫中出來後，才恍然這次作品的主題——《夢》。
他們朝少年看去，知道以後世界上又多了個年輕的天才藝術家。
在眾人為這位Vessel折服時，台上主持人：“慕舟先生，能簡單介紹一下這幅畫嗎？”
慕舟拿過話筒，定了定神：“是一個朋友給我的靈感。”
“我聽說，他小時候不愛跟彆人玩，家裡人以為是有自閉症。”
“後來，他們發現，他很正常，隻是單純的喜歡自己待著。”
“所以我想，就算人是社會性動物，但這世上總有一類人，喜歡專注自身，如果你身邊有這樣的人，千萬不要把他當做異類。”
“他們是一批，能夠在自己身上得到樂趣的人，是……”慕舟笑了笑，“很厲害的人。”
流利的全英文獲獎感言，讓台下先是一陣安靜，隨後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而最後一排的角落裡，傅厲森的視線緊緊鎖在慕舟身上。
他不知道慕舟能不能看到他，但能確定一件事——
他已經無法從慕舟身上移開視線。
他的少年，是如此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