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1 / 2)

首輔感到事態嚴重,便將內閣班子喚回宮裡值守。

皇帝病危的消息傳到寧王耳裡,連忙問前來傳旨的太監:“父皇怎麼樣了。”

太監氣喘籲籲:“奴才也不知道,估計捱不過今夜了!”

寧王心中思忖:倘若父皇病危,內閣成員便是顧命大臣,拿到遺詔便是頭等要緊的事。

他不明白,為何父皇的中風比上輩子提前了。

他走了幾步,又想起一事:“安頓燕敕王的軍隊。”

“隨時準備做掉文鳳真!”

寢殿內一片淒清。

皇帝昏迷不醒,眼睛緊閉,手腳抽搐到痙攣,小太監不停地用熱手帕給他擦拭。

那封遺書已被首輔燒毀了。

禦榻外,垂了一道明黃簾子。

寧王跪在地上,望著奄奄一息的父皇,悲痛萬分,一麵安撫母後一麵流淚。

文鳳真匆匆乘轎感到宮裡,看見鐘先生臉色一沉,麵相不善,埋怨他來得太遲。

鐘先生忽然喚住了他。

“鳳真!”

“府裡出了人命,你跑哪裡去了?”

文鳳真腳步一頓,謙和道:“眼下還是請旨,請太醫火速來施救陛下才是正事。”

鐘先生冷哼一聲:“太醫已經來過了,陛下隻有進氣沒有出氣了。”

“我問你,你有沒有殺了你薑林叔父。”

文鳳真略微詫異地挑眉,一副無辜的模樣,攤開手連連後退了幾步。

“鐘先生?覺得是我殺了薑林叔父,我為何要這樣做?”

鐘先生盯了他一眼:“是不是你做的,自己心裡有數。”

“舊部的弟兄們已經有結果了,支持義子李湛上位,最後一份虎符保管在北遼趙家,加上我的這份,你認清一點,否則兄弟會們都會派軍打你。”

文鳳真麵色不改,嘴角仍然銜著謙潤的笑容,不言不語,眼底驟然陰冷下來。

他轉身,神色淡漠至極,一麵走,一麵吩咐趙襄。

“虎符是徽雪營的權威,已經有上百年了,經曆了數代家主的手,要讓李湛弄丟了,大家都沒麵子。”

“趙襄,告訴你爹,不交虎符給李湛。”

趙襄驚得一頭汗:“可是……殿下,會出事的!沒人敢不交虎符。”

文鳳真腳步一停,神情不可揣摩,令人遍生寒意。

良久,他輕聲開口,咬字清晰果斷,戾氣騰騰。

“把那幾個不服我的老東西,綁起來,關在箱子裡,踢進湖裡去!”

趙襄心底掀起驚濤駭浪,殿下他絕不是開玩笑。

寢殿外頭,文鳳真在偏室用茶,剛坐下,看到遼袖一掀簾子。

遼袖顯然未曾料到他也在這裡。

少女霎那間的慌亂,麵龐漸次薄紅,被宮燈一照,襯托出活色生香。

她低聲問道:“殿下,你也知道遺書的內容嗎?”

文鳳真指尖敲了敲桌子,靜謐室內落下一聲聲輕響。

他起身,腰身極直,走在她側前,並不看她,隻負手望著牆上字畫。

文鳳真在她耳邊落了幾個字。

遼袖瞳仁微縮,指甲用力掐進掌心軟肉,烏發微微淩亂略有驚慌,落在他眼底愈發生動。

隨著他的呼吸,感到仿佛被這團濕冷漆黑的氣息圍剿。

文鳳真掃過她全身,笑了笑:“其實上輩子天下人說我弑君,我是不認的。”

“嗯?”

遼袖抬頭,唇齒輕顫,陷入長久的靜默。

文鳳真一字一句道:“那天夜裡,陛下看過了你娘的遺書,自己讓張瑕遞來了一盞毒酒,也算是……了卻她一樁心願。”

遼袖心底顫栗,不知該說什麼好,毒酒是陛下自己要求的?

她有些茫然無措,娘親為什麼要寫這樣的話呢?

漆黑長發襯得她皮膚白膩,她抿直了嘴角。

文鳳真似笑非笑凝視她的臉:“生辰禮物,遼姑娘繡了幾天?”

他本來想問的是:手疼了嗎?

遼袖呼吸微滯,郝然垂眸不語,聲音很小。

“回殿下,是我買的。”

文鳳真略微挑眉,不知怎的,愛極了她這副抗拒不可攀的模樣,隔了幾步,也能嗅到她身上的香氣。

他自顧自輕笑一聲:“遼姑娘眼光真好。”

遼袖尷尬地彆過臉,感到他興味深深地欣賞著自己。

香汗濕透了裡衣,那是他的裡衣,充斥了甜梨香氣,霸道地侵占鼻端。

文鳳真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不動聲色地緩緩移開。

“也是,你在家本來就不常做事的。”

“不是自己繡的更好。”

遼袖一抬頭,文鳳真從容進了寢殿,掀開白袍,跪在地上,與寧王並肩而行。

“陛下!”

文鳳真喉頭微哽,鳳眸微紅,似乎心如刀絞。

他雙膝挪前,摸住了陛下冰塊似的手,抑製不住悲痛,又喊了一聲:“陛下!”

皇後捂著帕子一動不動,靜靜看他表演。

內閣重臣和小太監們一塊兒驚呆了。

沒想到文鳳真竟然如此忠心。

文鳳真這兩聲似乎把皇帝的活氣兒喚回來了。

皇帝動了動眼皮,變化雖然微小,卻被所有人捕捉住了。

皇後眼圈兒紅了,撲跪在地,一麵摟著兒子寧王,一麵死死盯著文鳳真,放聲大哭。

“陛下,您不能丟我們這對孤兒寡母,讓人欺負了去啊!”

她哭得委屈至極,眾人心有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