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霧聽到許嘉年的要求,自然沒有拒絕。
她點了點頭,側身給許嘉年讓開一個位置。
許嘉年看著攝像機屏幕上的他自己。
是他,但又?陌生。
秦霧確實是一位極有天賦的攝影師。
“很?好看。”他說。
在評價一件事或者一個事物的時候,許嘉年很?少用過於極端的詞彙去描述。
在“好看”前加上一個“很?”已經是他說過為數不?多的極高讚揚。
秦霧抿唇,抱著攝像機,嘴角一絲的笑?容已經暴露了她內心的小小得意。
她將內存卡插到電腦上,問陸星道:“我幫你?們再後期處理下?”
陸星心想秦霧的作?品他哪敢碰,於是便湊了過來,站在秦霧身後,看她是如何調整的。
“師姐,我學?學?!”陸星摩拳擦掌。
秦霧拉了下曲線,扭過頭去問許嘉年:“許哥,你?要先回去嗎?”
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她後期處理一下還需要時間。
許嘉年走到側邊,並沒有打擾秦霧。
“我等你?一起回去。”他說。
站在秦霧身後,視線一直停留在電腦畫麵上的陸星豎起了小耳朵。
什麼叫一起回去!
這麼晚了,他們總不?可能一起回公司吧!
那一起回去具體是回哪裡?!
這一定是住一起了吧!
天呐!
秦霧不?太喜歡與人打交道,所以她有些遲鈍地沒有聽出?來這句話?的另一層意思。
她手上的鼠標小心翼翼地拉動曲線,調整參數,馬上進入工作?狀態。
許嘉年走出?攝影棚,低頭看手機裡的未接來電。
他回撥過去。
秒接。
“許總許總!”唐舜的聲音傳來,背景音是嘈雜的夜店音樂,“你?拍完沒有,都這麼晚了,樓下等著接您回去的司機都打電話?問我了。”
許嘉年“嗯”了一聲:“正要跟你?說這個。”
“不?用接我回去了。”許嘉年看著落地窗外的夜景低聲說道。
“我坐——”坐什麼交通工具回去?
許嘉年手機按下靜音,走回攝影棚問秦霧:“秦小姐,等會兒怎麼回去?”
秦霧正工作?得入神,抬頭應了聲道:“坐地
鐵吧?應該能趕上末班的,如果趕不?上咱們打車算了,兩個人拚還便宜點。”
許嘉年朝她點了點頭,然後關門繼續對唐舜說話?。
“坐地鐵回去,如果趕不?上末班的就跟彆人拚出?租車,還便宜點。”他說。
唐舜:“?”許總最近真的很?不?對勁。
“許總你?還有同伴啊,那讓司機一起載你?們回去唄,這不?是順道的事兒嘛!”唐舜多嘴,提了個建議。
沒想到許嘉年馬上拒絕他。
“不?。”他說。
“為什麼?”唐舜真的很?好奇。
“司機開車太快了。”許嘉年給了唐舜一個令人一頭霧水的答案。
唐舜在電話?那頭撓了撓頭,迷茫了。
這……回家?快不?是好事嗎?
許嘉年這是怎麼回事。
有錢人真的很?奇怪。
許嘉年掛了電話?,安靜等待秦霧。
他坐在原來坐著的角落,在這昏暗的室內,可以透過落地窗,清楚地看到這城市的夜景。
繁華又?璀璨,但似乎又?充滿著喧鬨。
秦霧出?來的時候,陸星替她提著沉重?的攝像機。
“絕了真絕了,師姐,要不?是秦漪露咖位大而且我們這期雜誌其他版麵都已經排好了,我一定把他挪封麵上。”陸星讚不?絕口。
“就這麼小小一塊,真的埋沒你?的作?品了。”陸星嘰裡呱啦說了一大串彩虹屁。
秦霧把鏡頭收進包裡,淡淡瞥了一眼陸星。
“不?是‘我’的作?品。”秦霧從陸星手上接過攝像機,同樣塞進背包。
陸星暗暗咽了下口水,看向靜靜站在一旁等待的許嘉年,覺得秦霧說得對。
他從來沒有見過個人條件這麼優越的男明星,麵孔、身材、氣質都是絕佳。
而且,據他的觀察,這位叫做許嘉年的明星,他有著極佳的涵養。
被秦漪露晾了一天,他居然沒有任何急躁或是怨懟。
為什麼他不?紅呢?陸星想,這樣一個真人比照片還要好看百倍的人,隔了一個鏡頭,會削弱他本?身的氣質。
所以,剝離他那獨特的優雅氣質與周身那吸引人的氣場之後,光憑網絡上他的照片,他或許便沒有那麼特殊了。
但陸星想,這次不?一樣。
秦霧光憑一張靜態的照片,便將他身上那最珍貴、最吸引人的部分完美展現。
在快門響起的那一瞬間,她捕捉到了他的靈魂。
陸星不?明白為什麼項老每次提起秦霧的時候,都有些惋惜,惋惜她不?願意拍人。
秦霧明明拍得很?好。
單就她拍許嘉年的這張作?品,就算是項老親自來,也沒辦取得更好的效果了。
秦霧當然不?知道陸星千轉百回的內心世界,整理好東西?之後,她看了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
她向陸星道彆,準備離開。
準備去拿自己行李包的時候,她發?現許嘉年已經替她提了起來。
“許哥,這個我自己來可以的。”秦霧說,畢竟她已經提著這玩意跑了一路了。
許嘉年搖搖頭,朝她伸出?了另一隻手,意思是他全都可以提。
秦霧抿唇,猶豫了一下,把裝滿了沉重?器材的背包也遞了過去。
陸星一邊坐在沙發?上玩手機,一邊抬頭看了一眼這場麵。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劃拉了兩下,嘴角掛著一抹狡黠的笑?容。
“師姐,你?既然肯拍人像,那不?如來我們雜誌社啊。”他咧嘴笑?了,“待遇很?不?錯的。”
秦霧還未說話?,許嘉年便先開口了。
“不?行。”他說,“她是我——”
他的語氣頓了下,想起來最開始給秦霧安的身份。
“我公司的職員。”許嘉年接著方才的話?說下去。
“嗐,一虹娛樂多窮啊!”陸星覺得很?可惜。
秦霧一言不?發?,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就這麼默認了許嘉年說的話?,她跟著他走進電梯裡。
電梯門關上,觀景的鋼化玻璃外隨著轎廂的下降,紛亂的光線湧進來,將這個狹小的空間切割得仿佛時空隧道。
許嘉年的表情依舊是溫潤安靜的,如同平靜的湖。
但秦霧卻能隱隱地感覺到,他似乎有一點點的,不?開心。
秦霧不?太會說話?,但為了活躍氣氛,還是就方才的對話?開了個玩笑?。
“沒想到我過來給你?拍張照,還白撿了一個娛樂公司的工作?。”秦霧靠在不?鏽鋼欄杆上,看著許嘉年說道。
許嘉年低頭看自己手裡提
著的秦霧的旅行包。
“嗯。”他的聲音依舊好聽,隻是尾音下沉。
“一虹娛樂的待遇會比雜誌社好。”許嘉年說了句話?,順便diss了一下陸星的雜誌社,“這家?雜誌社,他們加班。”
你?看,這不?就是到了大晚上才能回家?嗎。
“這麼厲害呀?”秦霧笑?了一下說,“可惜了,要是真的就好了。”
許嘉年輕挑了下眉,有些驚訝。
“為什麼不?能是真的?”他問。
“難道許哥您有關係?”秦霧兩手背在身後,探頭過來繼續調侃。
許嘉年:“……”這整家?公司都是他名下的產業。
“嗯我有。”他的語氣理直氣壯。
“你?的能力,遠遠能夠勝任這個職位。”許嘉年這句話?是實話?實說。
秦霧的紅唇微張,她想說些什麼。
“不?一樣的。”她跟在許嘉年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如果你?覺得我給你?拍的這張照很?好看,是不?一樣的。”
秦霧對自己有清醒的認識,拍許嘉年,屬於超常發?揮。
她想,她不?會對另外一張臉,能夠產生如此?強烈的……想要拍攝的**。
“什麼不?一樣?”許嘉年腳步略放慢了些,與秦霧並肩而行。
秦霧揚起脖頸,仿佛一隻被掐住脖子的老鵝。
她不?能說“許嘉年不?一樣”。
“沒有什麼。”秦霧低下頭,“許哥你?不?要看著好看,其實拍得好看,並不?是評價一個作?品的標準。”
在圈內,她屬於底層攝影師,年年被項淩撈去參加的影展很?多。
每次她的作?品都無人問津,最終參展作?品以底價被人買走。
秦霧能安慰自己的是,至少她參展的作?品還有人買,能夠支撐她撐過一個又?一個拍攝周期。
“你?很?好。”許嘉年安慰她。
“有人在欣賞你?。”
指他爸。
“誰都這麼對我說。”秦霧跟他一起走上末班的地鐵。
此?時這條線路已經沒有什麼人搭乘了,整個車廂空空蕩蕩。
白色的燈將這空蕩蕩的乾淨車廂照得亮堂。
他們隨意挑選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相隔的距離不?太遠,也不?太近。
但至少比……上一
次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