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敘走出門,天邊原本將下未下的雨已經全然落下,連成了青色雨幕,在屋簷上滴答作響。
雨勢不小,門前的車輛川流不息。
時敘忽然慶幸自己買了傘,還是兩把,他鬆口氣的同時,疑惑的目光忍不住轉向身旁。
屬於皮鞋踩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清晰,在安靜的門店裡格外惹人注目,時敘抬頭,看到謝然正偏頭看過來的俊美麵容。
他手指間是鬆鬆握住的手機,屏幕亮著,像有人正回消息過來,他沒看,隻是非常認真看向時敘。
他的目光裡有一種並不分明的情緒,複雜但不具有攻擊性,不像是時敘知道的任何一麵謝然。
時敘便沒有繼續探究下去,隻是禮貌的對他笑一下,順著他的目光,視線略過台階上飛濺的小水滴,到自己手中的兩把雨傘上。
確切的說,是一把古雅大方的墨綠色雨傘,和一把印了白兔青草地,被附贈的小花傘。
時敘啞然,好像一瞬間理解了什麼,又有點不確定。
謝然依舊一眨不眨的看他,看到他眸光平靜,無動於衷的模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看起來有點委屈。
像小朋友沒有得到心愛糖果的那種委屈。
時敘愣住,為自己突如其來的奇怪念頭,還有手指不由自主想伸出去摸摸頭的奇怪本能。
最後他看到老板鋒利冷淡,極具攻擊性的眉眼,瞬間清醒了。
他輕咳一聲掩蓋出神,想了想,走過去,斟酌著問:“謝總,您需要雨傘嗎?外麵下大了。”
門口隻有他們兩個人站著,路上人來人往的行人因為大雨,趕路時顯得神色匆匆。
謝然實際上想矜持一下的,時敘不記得他,他不想給時敘任何不好突兀的印象,可是一個沒克製,回答的有些快。
“嗯。”
他說完又不吭聲了,抿著唇,像是某種凶猛但是被馴服的野獸,身上有軟軟的毛毛。
時敘莫名產生這樣的想法,眼睛裡不由自主浮現出笑意,他遞過去自己手中的傘,笑一下,輕聲道:“給。”
他沒有猶豫的把更適合的那把傘遞過來,留下與自己身型並不符合的小花傘,謝然愣一下,沒接,冷冰冰的眸子裡飛快閃過一絲懊惱。
“不是這個。”良久,時敘的目光中都出現疑惑神色了,他抿著唇,輕飄飄把傘推回來,麵容上是拒絕神色。
時敘在疑惑中抬起手中的另一把卡通傘。
傘柄很短,透過折起的痕跡,能夠看到其中鮮嫩的花草,無論是氣質還是身型,它顯然與麵前人的模樣不相符合。
上位者提出這樣不合理的要求,好像有點戲耍人的意思。
但時敘莫名覺得不是這樣,他試探把小花傘遞過去,發現對方瞳色認真,並沒有拒絕,而是真的準備伸出手來接。
電光火石間,時敘腦海裡好像忽然捕捉到什麼念頭。
小花傘還停留在半空中,沒有落到實處,他停頓一下,先一步問道:“謝總,需要我送您回去嗎?”他說著,舉起手中墨綠色的傘柄。
按照成年人身型買的傘,即使是兩個人合用,也比兒童傘要適合的多。
謝然這下沒有拒絕了,眼睛垂下來一點,答得很快:“好。”接小花傘的手同時垂下去,看起來不是真的想要。
好像隻是不想搶走屬於自己的那把傘,才強行說想要兒童傘的樣子。
時敘偏頭想,忍不住彎唇笑一下,又有點好奇,看身側麵容平靜,神情一如既往清冷,但一點點打破他原本認知的謝然。
“謝總,來這邊。”撐開傘,時敘走下台階,雨滴落在傘麵上,發出清脆聲響,他揮揮手,示意謝然來到自己身邊。
眼角的餘光落到空無一人的門店裡,眉心微微蹙起,輕聲道:“老板不在,謝總您著急嗎,要不要……”再待一會,等到人回來。
話音未落,門後忽的閃出來一道矯健身影,模樣俊秀,笑的牙不見眼:“有客人來啦。”
他走過來,時敘看出來這是上午為他指路的小老板,小老板也同樣看到他,神情有些驚訝:“是你呀!”
說著,又看到謝然,原本就圓溜溜的眼睛更是睜大一點:“你們認識嗎,準備走了嗎,這麼大雨,需要……”傘嗎?
他話沒說完,看到兩人同撐一把傘的模樣,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下去,隻是道,“那不送你們啦。”
送走了人,等雨幕把人全遮住不見了,小老板忽的興奮起來,一邊大喊爺爺,一邊在手機上啪嗒啪嗒打字。
不一會,老先生走出來,他探著頭問:“爺爺,你上午真沒認錯人啊?那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時敘哥吧!他回來啦,那他怎麼都不理我們?”
老先生費解的看他,記憶又有點錯亂,但還記得時敘,笑眯眯道:“是啊,敘敘,在二中上學的時候和阿然總來一起玩的嘛。”
小老板一拍手掌:“我明白了!”
他手下打字的速度更快了。
【謝然哥,我剛剛表現的好吧,打錢打錢速速速!】
*
謝然的車停在商城另一邊,於舟坐在裡麵等。
在某些較為私人的時候,他一向兼職司機的職能,實際上今天謝然沒有讓他留下,但於舟想起來老板心神不寧的模樣,總覺得哪裡不對。
這就等來了撐著傘,雨幕中眉目低垂,氣息異常柔和的謝總。
走近了於舟才看到,這點柔和氣息並不是因為今天天氣多好,也不是因為談成了什麼合同,全部是因為謝然傘下正護著的人。
身形高挑的青年,大半個身體被遮擋在傘下,即使離得近了,也隻能看到線條流暢的下巴。
謝然保護著他,半邊肩膀濕透了都沒有發現,像保護什麼珍貴易碎的寶物。
於舟悚然一驚,連滾帶爬要下去開門,就看到雨幕中的謝總淡淡看過來一眼,把他正要開門的動作定在原地。
於舟坐在駕駛位上,漸漸看出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