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時敘可不是這樣。
當年的時敘,隻知道謝然是個冷冰冰的小可憐,他會握著謝然的手腕,帶他從街這頭走到街那頭。
帶他吃一切從前沒有接觸過的,美好到有溫度的食物。
路燈的光暈明亮而富有色彩,謝然想到從前,淡灰的眼眸不自覺彎出一點弧度,他指一指冬日裡熱騰騰的店麵,偏頭看時敘:“吃不吃麵?”
時敘輕輕眨了眨眼。
謝然說的,就是街頭常賣的非常普通的麵,淡金色的湯汁,鋪上翠綠的蔥花,臥一個圓嘟嘟的蛋。
要說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家還賣烤串。
香噴噴的烤串,外焦裡嫩,配上清淡的麵湯,即使在生意爆火的賽場周圍,也是十分受歡迎的存在。
謝然和時敘等了等才找到一個位置,角落裡,靠向屋門,麵條被熱情的老板端上來時,能夠同時嗅到屋外冰冷的冬雪和麵湯熱騰騰的鮮味。
時敘彎著眼睛,隔著熱氣,看對麵眉目清冷,卻讓人感覺到暖意的青年,忽然之間感覺到愉悅起來。
好想他漂泊這麼久,就是想找到這樣一個歸處的感受。
不大的店麵被裝修的乾淨整潔,燈光昏黃溫暖,時敘忍不住笑起來,沒有注意到係統一瞬間的卡頓,與口袋裡透明花瓣一瞬間的微微亮光。
等到吃完飯,步行回到場館附近,全明星賽已經臨近散場。
於秘書卡著時間過來接老板,時敘想到既然從場館出來了,還未正式散場就回去,容易打擾到彆人,便乾脆一起過去,當做送送謝然。
於舟看到兩個人一起過來,目光裡劃過了然。
他沒說什麼,隻是下車禮貌的打了招呼,然後想起什麼,又折回去從車裡拿出一份文件。
他目不斜視看向謝然,好像十分正直,實則暗暗提醒:“謝總,黎影帝回來了,他加盟的那個綜藝,趙導說拿過來給您,您之前不是說想看看?”
想給時先生看看。
於舟說完,自覺退到一邊,麵上正直清明如魏征,內心瘋狂刷屏我怕不是個魏忠賢。
原因無他,黎影帝加盟的這個綜藝,大名畫夢,很正經對吧,實際上項目一出,下麵小花小鮮肉已經為它爭破了腦袋。
因此畫夢又得彆名:上到就是賺到。
黎影帝,全名黎殊。
如果說謝然是世家出身的一座高峰,那黎殊就是白手起家的另一個頂點。
他是一個極有才華的人,就是可惜,運氣差了一點。
據說他成名前,經曆異常坎坷,不知得罪了誰,常常遭遇打壓,這種壓力幾乎要了他半條命,據說他一度處於崩潰邊緣。
卻在前些年,不知怎麼,牢牢攥住一個機會,一飛衝天,站在王座之上,再沒下來過。
後來更是以一己之力與謝家達成合作,成立了屬於自己的工作室,現在算是業內一個不容小覷的存在。
畫夢之所以壓著遲遲沒有開機,就是因為主MC的黎影帝作為代表去國外參加一個電影節,不久前才回來。
畫夢也正式對外開始公布人選。
而現在,外麵擠破了頭的項目,被老板神情冷淡的翻著,如果沒有意外,下一秒,他就是時敘的了。
卻聽到謝然看完,似乎判斷了什麼,偏頭對身邊人道:“要不要去爭取一下,這個項目看起來不錯?”
時敘聽了,眨眨眼,作為疑似謝總心上人的存在,竟也沒有感覺到這樣的公事公辦的態度什麼不對,隻是接過文件,隨口道:“好,是什麼?”
他說著看下去,當看到黎殊的名字時,愣一下,又覺得不可能,隻把一閃而過的念頭按下去,沒有細想。
直到看完,他徹底被這個綜藝吸引。
畫夢雖說主打綜藝,但與普通綜藝不同,實際對演技也有考驗。
它實際是一個巨大的角色扮演遊戲。
節目組一共選拔八名MC,然後分成正反兩隊,打散進入節目組設置好的劇本裡麵。
這個劇本根據節目組設想,可能是瑰麗夢幻的魔法世界,也可能是巍峨波瀾的世紀王朝,節目裡有若乾npc,支撐著這個劇本。
而八名MC被分為兩隊後,會分成各自不同的立場,但立場隻有自己知道,想要知道其他人立場,可以通過任務獲取線索。
在這個過程裡,他們也可以對劇本的npc演員演戲,也可以對同為MC的演員演戲,根據能力,獲取對自己有利的線索。
最後率先獲得節目組要求,或者時間耗儘後,一方成員數量大於另一方成員的隊伍獲勝。
幾乎是一眼,時敘就被這個模式吸引。
這是個很有意思的遊戲。
謝然站在一旁,看出來他的喜歡,唇畔微微勾起,輕聲道:“如果喜歡,我和趙夏聯係,到時候去試試,隻不過他要求高,選上可能比較難?”
說這話的時候,謝然神色柔和,毫不遮掩對時敘的喜愛。
於舟幾乎想衝上去搖他的脖子,告訴他追人不是這麼追的,應該霸氣一點,把名額直接遞給時敘,告訴他:這是你的了。
他看慣了娛樂圈的爭搶,下意識覺得應該是這樣,這才是對的,沒意識到對於真正喜歡的人來說,這樣才是不尊重的。
直到他以為自己的暗示沒有被老板收到,正暗自焦急的時候,被謝然冷淡看了一眼,才怔一下,明白過來,不吭聲了。
隻不過……這件事可以不提,下件事,於秘書可就真的不能理解了。
時敘看過文件後,把文件還了回來,不知道是天氣太冷,還是因為麵前人毫不遮掩的喜愛觸動了他。
他告彆時,棕眸彎彎帶著笑意,耳尖微紅,忽然向車窗裡的謝然溫聲問道:“謝總,您有喜歡的人嗎?”
謝然脊背挺直,坐的端正,聽到他的話,似乎沒有反應過來,懵一下,下意識蹙眉:“你說什麼?”
外麵的時敘似乎愣了一下。
半晌,他笑起來,好像明白自己誤解了什麼,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棕眸溫暖,像融化了的焦糖。
他揮揮手,道:“沒事的,我隨便問,我先走啦。”
於秘書圍觀全程:?
不是,時敘,你聽我說……
然而人已經慢慢走遠了。
於舟恨鐵不成鋼的回過頭,謝總,你就說,你是不是個男人?
謝然坐在車裡,抿著唇,也有點茫然。
於舟曾經說他,你不是喜歡時敘嗎?他想都沒想便承認下來,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時敘現在問他,有喜歡的人嗎?他卻愣了一下。
說到底,有喜歡的人嗎,和喜歡時敘嗎,兩者是不一樣的。
後者是他的獨一無二。
他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