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宋青呈打了個哈欠,抬抬眼,正好和周清華等人的目光對上。
他滿是困倦的眼睛帶著若有若無的水汽,水潤潤的,看見了人也隻是微微一呆,然後就不在意的低頭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他的東西總共就那麼一本書,他拿起書卷,立馬就可以撩輕飄飄的袍角走人。就這樣了,他還走得懶洋洋的,三步歇一下,仿佛在雲上飄蕩一般。
周清華都要要瞠目結舌了,好一會兒她才轉頭去問袁煥:“這麼個人,你是怎麼把他拉出來的?”簡直神了!!
袁煥臉上已經沒有尷尬之色了,他笑了笑:“我提供絕對安靜的住宿。”袁煥伸手指了指,“去那邊看看吧。我們收了兩個班的女學生,專門學習識字和女紅。”
這已經是極其難得的舉動了。
周清華記得時人評價才女的出現大約有三種情況:“其一,名父之女,少稟庭訓,有父兄為之提倡,則成就自易。其二,才士之妻,閨房唱和,有夫婿為之點綴,則聲氣相通,好看的:。其三,令子之母,儕輩所尊,有後世為之表揚,則流譽自廣。”一般平民人家的女兒,最多便是教一些女紅、紡織等,權當是應了那句“女子無才便是德”。
即便是李初晴,聽到這話也稍稍愣了愣,過了好一會兒才拍著手道:“這倒好,等會兒去我們一起瞧瞧。清華的女紅可好了,說不定還能指教一二呢。”
周清華被她那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口氣羞了一羞,隻好拉拉李初晴的衣角,低著頭小聲解釋道:“我的女紅也就比你好一些......”她瞧了周雅華一臉,麵頰羞得有些紅,就像是天際的晚霞照下來,帶著一種溫軟的紅霞,有一種令人心動的清美,“我那點手藝好些都是從錢姨娘那學的,雅華的女紅才是真的好。”
周清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也就隻能繡繡荷包、手帕一類的小東西,不過占著東西小,圖樣新奇罷了。哪裡及的上日夜苦練的周雅華?本來還可以在李初晴這個十根手指頭都是白長的人跟前,周清華還能顯擺一下,但是在知曉根底的周雅華跟前,就是丟臉了。
周雅華抿著唇小小的笑了笑,柔著聲音插了一句:“五姐姐這是哪裡的話?家裡麵誰不稱讚你畫的花樣好,做的東西精巧?我從來不是稱不上是什麼能乾人,手上那點手藝也不過是硬撐著練出來的。”
眼瞧著這一場對話的方向要歪掉的,袁煥不易察覺的轉了轉話題:“說起來,書院裡頭還有個先生值得一件,你們來得不巧,今日見不到。”
周清華會意的接過話頭:“聽你這麼說,估計也是什麼特彆人士?”
這麼一轉,眾人的注意力果然又回來了。
李初晴眼睛瞪的大大的,好奇的不得了:“彆不好意思了,快說說......”她有些狐疑地道,“彆是和那位宋先生一樣,整日裡起不了床的吧?”
“怎會?”袁煥忍俊不禁,他想了想便直接說道,“說起來也是江州錢家的族人,姓錢名平生。不知你們聽過沒有?”
在場三人頓時吃了一驚——真真是久仰大名啊,這一屆的一甲前三按排名分彆是:狀元曲元榮,榜眼前平生,探花柳深。
錢家乃是江州的大世家,在江州落戶十數代,根深葉茂,子孫出仕為官數不勝數。如錢姨娘的娘家從根子上算也是錢家的旁支,隻不過早已出了五服聯係不上罷了。錢平生卻是錢家嫡係三房的長子,真正的書香門第出來的江州才子。
周清華真心覺得袁煥這麼一身拐人的本事簡直神了——就算去天橋上麵擺個攤子估計也可以賺滿盆了。
好一會兒,周雅華才小小聲的問了一句:“我聽說錢公子他在翰林院供職,怎麼有空來這授課?”
“所以是抽空來啊。”袁煥應了一聲,漫不經心的,“彆說,翰林院其實還算是清閒的。”
正說著話呢,幾個人已經來到了另一個院子。內室裡麵坐著許多女孩兒,又低著頭看字帖,也有小心翼翼的寫功課。